沈哲子笑着摆摆手,谦虚说道。
李充却正色道:“情有所感,才有能当,二者俱全,已经是世间罕有。小民易动难安,惊雷雨落,积水横流,人心涣散,百家千欲,义利不通,难束难治。驸马能教之以礼令,行之以规矩,已经略成大治气象啊!”
沈哲子认真倾听李充这番话,倒不是因为其夸赞而沾沾自喜,而是感觉这个李充本身思想就有些混乱,其实并没有个清晰脉络。但能够有这样思考,和看重实际觉悟,本身已经不错。
“感其所困,导其所思,使人同欲而已。”
许多管理学,都要假定个前提,人本性是善是恶,趋利又或趋义。其实讨论这些本来就没有意义,任何个正常人在个正常物质环境中,本身就有足够生存能力,没有谁是谁救世主。任何形式干涉,其实都是在压榨个体价值。
有杜赫作为媒介,彼此交流起来便顺畅得多。
“听闻道晖已经北上驰骋逐功,要复祖镇西故业,可惜不能相送。”
李充感慨着说道:“杜氏关中旧望门户,伯父在世时便常念恨世殊少武库。道晖家学传承渊源,本身亦勇于立志,今次北上,可谓善泳者逐浪而行,应是扬名未远。”
听到李充这说,沈哲子心内还是有些吃味。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,祖上人有所建功立言,那后辈子弟生来便被人高看眼。其实说实话,家学这种东西也没有多靠谱,除必备先决条件以外,个人是否有真正才能,终究还是要看禀赋高低和努力与否。
但也不得不说,类似家世背景让这些士族子弟有个共同交流话题,哪怕素不相识,见面先说句爸爸跟你爷爷如何如何,这是旧姓人家点默契。
好管理,能够在保证生存同时,压榨出更多个体价值。礼教让人变得温驯,刑律让人变得畏惧,奖赏让人变得主动,激励让人变得勇敢。后世组织之所以要优于古代,除物质充足和科技进步,最重要点就是对个体尊重,
这点优势沈哲子就不具备,他家实在没有什旧勋人望可称道,就算有个尽忠报国旧吴左将军沈莹,那是抵抗西晋南征大军战死。不提还好,越聊越尴尬。除这个先人,别已经不足称道,他总不能开口就跟人聊爸爸造反时如何如何。
当然现在沈哲子也不必再考虑这个问题,如今是别人想要跟他搭话,自然要选择他感兴趣、能聊下去话题。
“这几日营中叨扰,所见驸马规划井然,确是匹配道晖盛赞,驸马才高能任,实在让人钦佩。”
李充又望着沈哲子笑语道,毫不掩饰自己佩服:“仁义之名,时人多因利逐之,真正能够恪守奉行却少。都中乱后新定,小民困苦艰难,寒冬哀号,久不得治。诸公虚言穷论者多,躬身践行者却少。驸马能够践行仁义,躬身而为,足见高洁啊!”
“不过是情不忍见,本身又有余力操持,难当盛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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