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导接过那封信,捧在手中先是草草掠过遍,继而又从头逐字去读。正当读至入神处,却听到殿上传来啜泣声,抬头望去,只见皇太后身前已经架起帷帘,后方正在掩面低泣。
“情挚伤身,这又是何苦?世间人多伪饰,这小郎诸事皆能,独独不肯善待自己啊……”
皇太后掩面泣语道:“他做太多事,人皆共知,谁又能非议他……京畿大破,诸公鸟兽之乱,独他深记营救外母!逆贼据城,万军裹足不前,独他舍命远奔勤王!凛冬酷寒,群贤束手无策,独他奔走赈济维稳……”
听到皇太后悲诉,殿内几人脸上都露出不自然表情。这话总结下,那就是人家女婿最能,他们这些重臣反倒啥事没干。
皇太后这会儿情感于怀,却没心情理会旁人感想:“莫非妇人失德天厌,先君弃已是深痛,家兄执事又遭横劫……小婿贤雅敢于任事,却遭小人深陷,物议苦逼,自逐去远……”
生?
又过片刻,温峤在内侍引领下行入,脸上带着丝无奈笑意,递给王导个意味莫名眼神,然后才上前行礼。
“温公不是正在留镇台城,莫非台中又有事端生起?”
待到温峤起身归席,皇太后便发问道,她也是被这桩桩事搅得心神不宁。
温峤垂首避开皇太后急切眼神,将手探入怀内取出沈哲子留下那篇文赋书信,恭声道:“台中已经安定无事,劳役已经归营待责,百官也各自归家,请皇太后陛下、皇帝陛下勿忧。臣冒昧请见,倒是因为驸马。”
“哇……母后、姊夫、姊夫他……”
皇太后哭诉已经让人不能安坐,蓦地又有个洪亮哭声插入进来,便如顽童鸡爪狂拨心弦,闻者更加不能自安。
有完没完?到底有完没完!
王导心中已在咆哮,但却不敢再安坐,忙不迭起身拜倒在地:“请皇太后陛下暂敛悲容,驸马既感良友之殇,当思民仰之苦,国用之急。用事之际,贤者不隐。臣等即刻便去厚请固留,必不让驸马离都!”
“驸马?驸马发生什事情?”
皇太后听到这话,刚放下心又提起来,而皇帝也在榻上竖起耳朵,两眼直盯着温峤。
温峤苦笑声,将信件摆在案前,请内侍呈上,叹息道:“驸马惊闻薛籍田自戮殿上,伤情有感,黯然行文,留书台内,已经离去。”
听到这话,除隐约从沈哲子那里得知些许虞潭之外,殿内众人脸色俱是变。皇太后忙不迭将那封书信展开,情急之下,她倒没心情欣赏那伤情文采,待到览过遍后,她脸色已经隐隐有几分凄楚:“这孩儿总是太重情,明明无关之事,强要归咎自己……”
她眼波转,看到王导脸好奇,便又沉声道:“转呈太保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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