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落在旁人眼中,感慨之余不免有所小觑,这薛嘏副沉默寡言、谨小慎微姿态,像是被吓破胆样,风采全无,让人痛惜之余又不免有些不屑。
终于,薛嘏在席中坐直身体,咳嗽声后,抬头迎上众人投注过来视线,沉声说道:“薛某何幸,半生寂寂,朝名扬。可惜这扬名原因实在不堪,不是清闻于众,不是显用于国,而是身受卑人劣民之害!实在是愧对时人,愧对故交啊……”
“薛君何须自薄,前日你慷慨发声,言仍在耳……”
“噢?那倒是多谢盛赞。不过薛某本身便是才庸,更无奇趣清论可邀众望,诸位若是渴听,人人俱可言之,倒也不必独待在下。”
听到这话,先前开口那几人神色不免讪讪,这话不就是在说他们没有胆色,不敢发出诤言!
忍不住开口道:“今次恶事,薛籍田深受所害。如今凶徒死于监中,追查已是困难。眼下若能听听籍田是何看法,倒是有助于平复争端。”
此言出,不乏人发声应和,眸中各自闪烁异芒。
反观吴兴那些台臣,脸色都是沉。薛嘏遭袭,表面上理由就是因为反对营建新都、乃至于言语攻讦吴中人家,可想而知他若进殿来,必然不会说出什好话。
这世上终究是惟恐天下不乱人多,而且吴中人家近来在都中也确是高调得很,不免会让人有所怨望。这会儿苦主出面,发声支持薛嘏入殿人便越来越多。
这种众人大集会场面,其实本就不好控制。原本王导是打算直接召集各官署长官,开个闭门会议沟通番,然后让这些主官回去之后约束各自属员。
“因薛某之事,台中诸多沸腾,哪怕在家,亦能得闻。近日在家,深察前日之论,当中或有时激言,失礼于众。那真要道声抱歉,不过既然道出,也就不必言悔。犹记得当年纪国老道,国事予论,不可尽取言。论而辩之,互较长短,互补所失。”
讲到这里,薛嘏已是满脸缅怀之色:“可悲可叹,贤言犹在耳畔,人物却已杳然。国老有幸,正道有传,驸马深领精要,奉行不悖,所
但是温峤在控制台城后,便直接通知众人,大概是想直接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存在吧。
眼下殿中人人都发声议论纷纷,场面已是不好控制,王导见状,只能摆摆手让人去将薛嘏请来。
薛嘏年在四十岁许,相貌倒也没有什特别高辨识度,只是脸色苍白,眼中分布着很严重血丝,看起来精神极差。他穿着件綀布素袍上殿,双唇微抿,视线黯淡,那模样让人望便忍不住心生同情。
待到薛嘏与殿上诸公行礼完毕落座之后,席中已经忍不住有人开言道:“薛君不必忧虑,你仗义而为乡人直言,却遭如此卑礼对待,无论廷尉是否查明真相,等同僚乡人必不许薛君空受折辱!”
殿中仗义执言者有之,温言宽慰者有之,薛嘏坐在席中只是默然,全无前几日在台中时神采飞扬、慷慨陈词雄壮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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