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沈哲子客气话语,谢裒在席中笑道:“驸马任劳功高,民望所重。乡野闲老,能得访问,已是荣幸。”
他话音未落,旁边谢尚便已经开口道:“素来景仰驸马文辞清丽,才情超然。每每让无奕引见,直不得机会,抱憾至今。”
沈哲子坐在席中听到叔侄话,心内便有所明悟。谢裒着眼事功,可见已是赋闲良久,心绪有些不宁。谢尚抢白想要抹去叔父言中之意,结果因为太急切,反而让谢裒心迹更凸显出来。
这样看来,无论禀赋如何,终究还要施以磨练,待人接物才能变得从容。
“在仁祖兄面前,岂敢自夸超然。实不相瞒,是久慕仁祖兄风采,向来有恐浊念扬尘,玷污视听,直怯于邀见。今次应无奕之邀过府拜望,也是斗胆良久。倒是希望能长久伴行,清澈君子,濯俗情。”
大凡人常居家院是个什格局,往往也能看出主人意趣如何。
谢家所处地段虽然不好,但俟跨入门中,便仿佛进另个天地,干净整洁,迥然不同于街巷上杂乱画面。
这院子前庭开阔,并没有太多竹木花石点缀,这在正厅两侧各有株半凋寒梅。院子里也没有铺设地砖石板,土色裸露,墙角有两个大大苗圃,如今却是空旷着,并没有栽植时人惯在居所种植翠竹。
整个院子给人以古朴简约感觉,其实这样布局住起来反而要比那些匠心独运、机巧太多园墅要舒服些,目闲则神清。
谢家众人出来迎接公主,谢裒继室庄氏和谢尚夫人袁氏并几名女眷将兴男公主领去后院。沈哲子他们则在谢家父子陪同下入中庭,进座暖阁小楼。
沈哲子在席中笑语,这说倒也并不尽是恭维,以时下玄风雅趣审美标准而论,他所见之人,谢尚应属第。
这点,无论是沽望不出、如今才勉强进仕殷浩,还是已经病故王悦,都要略有不如。至于王濛、刘惔之类,那还都是小毛孩子
比较让沈哲子感到遗憾是,没能见到谢安那小家伙儿,问之下才知谢家今次归都只有眼前这些人,剩下还都留在京口。毕竟因为庾条带契,谢家也在隐爵占些股,在京口已经有些产业,由谢奕那名气不大三叔谢广经营。
彼此落座后,沈哲子才对谢裒笑道:“晚辈与无奕情契,本该早来拜访谢公,只是诸多俗事侵扰,到今天才能成行。”
谢裒兄长谢鲲虽然是个放达名士,但他本人反而没有太重玄风,给人感觉倒像是个恪守儒礼之士。
这倒也正常,无论玄学还是儒学,都是博大精深,寻常人单单法途都难精深。所以过江名流,以王导、庾亮这样能够出入玄儒、通达两学人才算是第流。类似陈留阮氏那种完全玄虚者,反而还要稍逊筹。
谢家真正在经义学理上有所起色,还要追溯到谢安祖父谢衡,之后谢鲲玄名清望骤显,本身也是位出入玄儒高士。至于谢裒,则要逊上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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