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环境最能锻炼个人,沈哲子跟三叔相处不多,但也知若是以往,这位长辈绝不会做此类事,如今却捧着腥臭淤泥如获至宝,眉目间欣喜不逊老农。
竹排再往前行,有仆从用竹竿扫开前路上芦苇茅草,渐渐便到处高坡。高坡上眼下有诸多人站在那里,当中有个滑竿,上面则坐个青袍人,被人簇拥在当中。
远远沈宏便对高岗上喊道:“崔先生怎又出庄来?这泥塘潮气蚊虫太多,实在不宜你病体休养啊!”
“总要实地看过,才好有所勾画。这残躯未算矜贵,越早成事,越能早收地利。”
滑竿上那青袍人笑语道,示意身边人用钩子将竹排勾到高坡边上。沈哲子
时望向沈哲子,神态中不乏好奇。她虽然早先不认识这位郎君,但对其名却早有耳闻,庄园内诸多原本沈家荫户,旦言及主家必要说起这位在吴中颇得令名嘉誉郎君。在他们言语中,这位郎君简直就是无所不知,无所不能,吴中第等少年俊才。
但今天见到后,听这叔侄二人谈话,这娘子却没看出郎君有何异于常人,只是态度和蔼,眼界并无高低,寻常荫户上前礼拜也能停下来笑谈几句。至于其他,也与寻常少年人相仿,都是好动难安,不肯安心进学。
正前行间,道旁芦苇荡里突然噗嗤噗嗤飞出只羽色光鲜山雉,低空从道上掠过。沈哲子下意识抬头望去,身后却传来声轻响,旋即道乌影急速从视野中划过,接着那已经飞出极远山雉便蓦地栽落下来。
沈哲子心内奇,转头望去,只见那小娘子崔翎颇有几分气度俨然收起个竹制弹弓。
察觉到沈哲子稍显怪异眼神,崔翎脸色下意识红,她用弹弓射取猎物,完全发乎本能,多赖这项娴熟技艺,父女两才能在苇塘中保住性命。看到那山雉时忘形,倒忘记身边还有旁人。
“阿翎娘子好娴熟弹术,有时间倒要请教下。”
有仆从飞奔上前将山雉取来,见那山雉肋下中弹,翅羽却没有太多损坏,沈哲子益发感叹这位小娘子弹术精妙。他对弹弓倒不陌生,家里就有个此道狂热爱好者,兴男公主除弓箭便最爱好此道,在余杭林氏邸舍里光各种弹弓就挑选好几个,只是技艺便就马马虎虎。
崔翎听到这话,心内些许尴尬荡然无存,笑语道:“手熟罢,实在难当郎君请教。”
随着距离庄园渐远,视野所及便是片极为辽阔湿地沼泽,连绵草甸郁郁葱葱,低矮茂盛芦苇下到处都是浅水。沈宏先登上条竹排,才指着这片沼泽说道:“因这泥塘所限,庄后大片平地都不好开垦。若能将这里修整出来,庄左水田连成片,年后再往四周开拓,便能路顺畅,大得其利。”
待沈哲子也上竹排,沈宏便将根竹篙往水下捅,带上来许多腥臭淤泥,他却并不介意,指着那淤泥说道:“这便是禾田最上等肥料,今年所垦能获丰收,多赖此利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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