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迫视,忽笑,“何必藏在這里,你想知道什,何不直接问。”
并非故意,却被他看作是存心——如宫中无处不在耳目,藏身暗处,窥探他
那单薄身影隐在垂幔间,却听他喃喃道,“母后,从前你总想让皇兄登基,你告诉,皇位到底有什好?這皇位害死父皇、皇兄、二皇兄,还有皇嫂……连你也变成這个样子,为什,她还心要這皇位?”
狠狠咬唇,不让自己出声。
“又梦见她,身血,站在大殿上哭。”子澹声音幽幽回荡在冷寂寝殿,“可是转过身,眼前血流满地,身首异处……她骗,阿瑶也骗,还有谁可以相信?不明白,那样爱过人,到头来,为什都成恨?”
這声“恨”,听在耳中,只觉嗡下盖过所有声响。
眼前屏风雕花,再也看不清楚,缭乱昏花。
静默片刻,子澹再开口时,声音微微低涩,“你,你是豫章王府婢女?”
“是,奴俾是在王妃身边伺候,方才王妃命奴俾留下,服侍太后梳妆。”
子澹不再説话,久久静默之后,听见他黯然道,“都退下吧。”
“奴俾,告退。”阿越有丝迟疑,却只得遵命。
听得裙袂悉簌,左右侍女似乎都已退出殿外,再没有丝声响。
“王妃,皇上来。”阿越低声道。
怔,玉梳脱手坠落。
是子澹来探望姑姑……自他回宫之后,直小心回避,不愿见到他。
“皇上已到宫门外。”阿越惴惴道。
来不及思索,仓促起身,转入屏风后,“皇上若问起,就説来探望过太后,已经离去。”
痛,只有痛,钝钝从身体里传来,像只冰冷手在缓缓撕扯,下下剥离出心底最脆弱地方。除痛,再感觉不到别,甚至已没有喜悲。
手指绞紧裙上丝绦,却听叮声,丝绦断,明珠溅落在地。
“谁!”子澹惊跳。
屏风被他猛推开,眼前光亮大盛,照见他脸色惨白。
抵着背后墙面,已退无可退。
殿内归于死水般沉静,唯有药香与兰息香气息淡淡缭绕。
静,长久寂静,静得让错觉,他或许早已经离开。忐忑地凑近雕花纹隙,正欲窥看外面动静,忽然听得声低微到几不可闻哽咽。
子澹伏倒在姑姑床边,将脸深埋入垂幔中,肩头微微抽搐。
“母后,为什,为什变成這样?”
他像个无助孩子,死死抓住沉睡中姑姑,仿佛抓住记忆里最有力那双手臂,企盼她将自己从泥沼里救出。然而這双手臂,早已经枯槁无力。
立在紫檀屏风后,隔雕花空隙,隐隐看见那个淡淡青衫身影迈进门来。
时间,屏住气息,咬唇强抑鼻端酸楚。
阿越领着侍女们向他跪拜,子澹却似未留意,径直走到姑姑床前,默然伫立。
“是谁在替太后梳妆?”他忽而发问。
“回皇上,是奴俾。”阿越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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