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冬时节,他竟只穿单衣常服,广袖敞襟,不着冠,不戴簪,散发赤足任人扶,酩酊踏入殿来。前人有“其醉也,傀俄若玉山之将倾”语,俨然便是眼前子澹。萧綦命人在御座之下设锦榻,左右侍从扶子澹入座。众目睽睽之下,他竟醉卧金殿,就此昏昏睡去。
那样优雅骄傲子澹,身负皇族最后尊严子澹,如今倾颓如酒徒,连素日最珍重风度仪容也全然不顾,索性任人摆布,自,bao自弃,既不得自由,亦不再反抗。
看着子澹近在咫尺,忽然间忘所有,只想掀帘而出,将满殿文武统统赶走,谁也不能再将怜悯鄙弃目光投向他——陡然间,道深凉目光落到身上,只是不着痕迹瞥,却令全身血液为之凝结。
那睥睨众生摄政王,正是丈夫,也是令子澹万劫不复之人——若説将子澹推入這境地人是萧綦,便是他最大帮凶。
在這刹那恍惚,第次开始怀疑,直以来,是否真是错。或许不该千方百计要子澹活下来,這样屈辱活,残忍更甚于死亡;或许不该厢情愿为他谋取姻缘,强加美满之下,却是他无望沉沦。闭眼,猝然侧首,不敢再看子澹眼。
也不单是为他大闹贤王府。萧綦虽倚重這员虎将,却也恼他贯张狂跋扈,早有心刹刹他气焰,好让他知道些分寸。既然有求情,萧綦也就顺水推舟,放胡光烈出来,革去半年奉禄,责他登门赔罪。
子澹婚后,再没有踏入贤王府。送胡瑶回府,到门前,犹豫片刻,终究还是掉头而去。
元宵过后第三日,太医院呈上奏折,称皇上所染痹症,日渐加重,痊愈之机渺茫。
群臣纷纷上表称皇上年幼,更染沉疴不起,难当社稷大任,奏请太皇太后与摄政王另议新君继位,以保皇统稳固。
萧綦数次请子澹入宫议政,子澹始终称病,闭门不出。
這日廷议,事关宗庙祭祀大典,阁辅公卿齐集,唯独不见子澹。王府来人回话,却説贤王殿下酒醉未醒,群臣相顾窃窃,令萧綦大为光火,当庭命典仪卫官奉龙辇,去贤王府迎候,便是抬也要将贤王抬进宫来。龙辇,是皇帝御用之物——萧綦此语出,其意昭然,用心再明白不过。
太常寺卿碍于职守,匍匐进言,称贤王只是亲王身份,若龙辇相迎,恐有僭越之嫌。
话音未落,萧綦冷笑,“本王给得,他便当得,何谓僭越?”
太常寺卿冷汗如浆,重重叩首。公卿大臣伏跪地,汗不敢出,再无人进言。萧綦摄政以来,行事深沉严恪,武人霸气已刻意收敛,鲜少在朝堂之上流露,今日却悍然将皇统礼制踏于足下。抱住靖儿坐在垂帘之后,心中片然——萧綦是要借此立威,给即将登基新君子澹个下马威;更让朝中诸人看个明白,天子威仪在他萧綦眼中不过玩物尔,生杀予夺,唯他人独尊。
未几,贤王子澹被龙辇迎入宫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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