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谢你，阿妩。”宛如也跪
下来，含泪望着孩
缓步走近，什
话也説不出，只默默望住她……眼前這无辜
女子就要被丈夫和父亲逼上死路，而非但不能阻拦，还要亲自送她上路。
“孩子又哭，你哄
哄他吧。”宛如蹙眉叹息，将那小小襁褓送到怀中。
這可怜孩子，生来就受尽磨难，曾经连御医都以为他活不长，谁知他竟然坚强地撑过来。可是如今，他爹娘却要撇下他双双离去。
抱着孩子，蓦然仰首，泪水仍是夺眶而出，滴落在孩子脸上。他竟然真止住哭泣，好奇地伸出小手，往脸上探来，似乎想替抹去泪水。
宛如笑，脸上瞬时散发出淡淡光彩，恬美如昔，恍惚似回到她少女时候，“你看，宝宝喜欢你呢！”
如闻霹雳，口气息梗在胸口，半晌缓不过来——子隆哥哥，数日前还在和抱怨唠叨，宛如还説要去慈安寺探望母亲，为小皇子祈福……小皇子，他还這小，还不会説话，没有唤过声母亲，便要永远失去父母……
“皇后要求见过豫章王妃，方肯殉节。”萧綦声音传入耳中，时竟陌生而遥远。有些恍惚，身子隐隐发颤，句话也説不出口。
萧綦沉默地看着，眉目间笼罩着层淡淡阴影。看着他，又望向父亲，目光缓缓从满殿重臣脸上扫过。
旦小皇子即位，太后临朝，谢氏便会再度成为外戚之首，更莫説谢氏手中还有子澹，还有效忠先皇，以子澹为正统旧党余孽……假若谢家借此翻身，宫闱朝堂很快又会再现血雨腥风，无论萧綦还是父亲，都不会允许這个局面出现。
宛如殉节，已成定局。
却猝然转头，不忍再看。
“阿妩。”宛如轻声唤，语声无限温柔，“往后你要替看着宝宝长大，替教他説话识字，别让人欺负他……还有女儿，无论以后做皇帝公主还是做草民，只要让他们好好活着，即使庸碌无为，也要长命百岁。”
她每説句，便似刀割在身上。
她望住，忽偏头笑，恰如从前娇憨模样，眼中却是无限凄凉，“你要答应，才肯答应他们殉节呢。”
再支撑不住，双膝屈，重重跪在她面前，颤声道，“从今日起，他们便是孩子，会庇护疼惜他们，视若亲生骨肉，不叫他们受到半分委屈。”
脚下虚软，竟要宫女搀扶，才能步步踏上這昭阳殿。
宫灯初上，玉帘微动，有风从殿外直吹进来，婴儿微弱哭声，声声催人断肠。
三尺白绫、金鞘银刀、玉杯鸩酒——衬着明黄丝缎，样样托在雕花金盘里，帝王之家连死亡都来得如此华美堂皇，仿佛巨大恩惠和慈悲。
白衣散发谢皇后怀抱着襁褓中婴儿，俯身亲吻，久久流连不舍。站在内殿门口，望见這惨烈幕，再没有力气踏进门去。
宛如回头看见，浮起抹苍白恍惚笑容，“等你好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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