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此,在每个所爱人离开后,都会看着半空寻找花朵。就此知道,每个“逝去”都是有去处、每个尽头背后都是有开始。
比如灵魂。灵魂不是单独个个,而是个连着个生长。
这件事情是通过块姜告诉。
二十四岁时候,陪着长大阿太也逝去。回到北京,总是日又日地发愣。忘自己究竟颓唐多久,只记得有日终于感到饿,走进厨房想为自己做点东西吃——看到买回来姜干枯大半,而另端,长出翠绿姜苗。
摸索着这块姜上,生与死分界线,然后知道自己为什难过:咱们灵魂本是连着长,然后冒出不同绿芽,就像姜。生命中个人离去,便是自己魂灵底部被掰掉块。灵魂没有肉身,看不到具体鲜血淋漓,但伤口是在。灵魂鲜血流淌着,有些被写出来,是诗;有些被唱出来,成歌;还有些,声不吭,却也永远在那里,伤口张着,血汩汩地流着,那就是难过。
知道,生养们这个人间,直在说话,说,都是如何生下来、如何活下去话。
通过不同口腔,不同舌头,不同器官,不同生命,不同形态,不同故事在讲述着。有时候通过邻居老人嘴巴,有时候是路过只狗只猫,有时候是天上朵云、滴雨……
比如逝去,“逝去”不是化为乌有,“逝去”也是有“去处”。
这件事情是通过阿太和说。
八岁时候外婆走。那是认为这世界上最疼爱人。哇哇地叫着,找着,问着,外婆去哪儿呢?
因此知道什是难过,也因此知道,什是写作。这些灵魂血,写成诗或者歌,是难过最好看样子。
忘记自己是从什时候开始听得到这人间开口说话。想,或许从意识到生之艰辛就开始。
从两岁或者三岁起,惊奇地看着自己内心个又个新鲜伤口,像花样盛开。后来,开始躲进家里神桌底下,跑到无人沙滩上去,钻进海边甘蔗林,或是呆坐在入海口庙宇……胡乱地找着,去试图捕捉天上飞、空中飘着、地上长话语,来治疗自己。
每次觉得痊愈,感知到幸福后,总感恩地想,这里真是温柔人间。它之所以直孜孜不倦地说话,是因为它知道众生艰辛,还因为,它知道这些艰难太常见,以至于显得那简单,甚至不值提——人们就这披
阿太说:你外婆女儿只是回天上去。
阿太说:你外婆原本是半空中朵花,被阵风刮下凡间,开完花就得回去。你抬头看看,你外婆还在半空中开着花呢。
八岁抬头看许久,当然看不到。问阿太:外婆是朵什花?
阿太回答得很快很坚决:是水仙。所以你外婆在人间时候很白也很香。
再抬头看天,就真看到半空中开着朵水仙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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