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已经模糊眼睛。确信,阿太看到她死亡。
阿太不耐烦地擦去眼泪,她不想打断她讲述。正对着她眼睛,像面对着夕阳。
阿太继续说着:死亡这家伙多好,把记忆全带回来,你看,它们现在就围绕着咱们,和咱们起在这院子里晒着太阳。
好像看到阿太记忆们,也看到阿太死亡,看到她死亡很高贵,它很有礼节,风度翩翩。它早早到来,在于它认为,让个人手忙脚乱地离开,总是那失礼。阿太好像已经和它交上很好朋友,她坐在那儿,坐在死亡为她点亮所有记忆里面。那些记忆,片片,像是安静海面,闪闪。
阿太要开始讲她人生,她就站在自己命运入海口,回望自
,它们就像只只小狗,来陪你。要对它们笑,越欢迎它们,来陪你记忆会越多,路上就越不孤单。
听得有点难过,说:阿太你不会走。
阿太像没听见话,继续说:
人辈子,会认识很多朋友。出生就可以认识饥饿、认识占有,然后八九岁你会开始认识忧伤、认识烦恼……十几岁你会开始认识欲望、认识爱情,然后有人开始认识责任、认识眷念、认识别离、认识痛苦……你要记得,它们都是很值得认识、很值得尊重朋友。
等你再过个几十年,你会认识衰老。衰老这个家伙,虽然名字听着很老,但其实很调皮,它会在你记忆里,开始关上盏盏灯,你会发现自己脑子片片开始黑。有时候你可能只是在炒菜,突然想,哎呀,哪部分很重要记忆好像被偷偷关掉。可能你在上厕所,突然察觉,好像有什被偷。你慢慢会很紧张,很珍惜,当有个让你有幸福感故事出现,你努力告诉自己定要记住,但是哪天你会突然想,要记住是什事情啊?然后当你生气时候,抬头看看,衰老那家伙已经在笑嘻嘻地看着你。
反而,死亡是个不错家伙,当它要来,它会把灯给你打开,因为死亡认为,这些记忆,都是你财富。死亡是非常公平但可能欠缺点幽默感朋友。
眼眶红,说:阿太你不会走。
阿太感觉到开始相信她要走,咧开嘴笑得很开心:叫你回来,是想送你这双眼睛。
阿太指指自己眼睛。她眼睛浊黄浊黄,像是摊阳光。
告诉你个秘密,难过时候,闭上眼,就可以看到自己飞起来。轻轻跳出躯壳,直直往上飘。浮到接近云朵位置,然后往下看啊,会看得见你村庄在怎样块地上,你房子在怎样个村里,你家人和你自己在怎样个房子里,你人生在个怎样地方,会看到,现在面对切,在怎样命运里。然后会看到命运河流,它在流动着。就会知道,自己浸泡在怎样人生里。这双眼睛是命运给。看到足够大地,就能看到足够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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