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年前，也是在深秋，梅花落诗社成立。毕然宣布这个答案
时候，稍稍凑近玻璃醒酒器。整个包房人都能听见他吸
口气。
再醒个两分钟就差不多。毕然微微点头，两根修长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交替叩击。米娅说不止三十年吧，明明在那年春天，老康老范他们，已经开始挑头拉场子。以前
不管，毕然边说边示意服务员给米娅倒上第杯酒，是在快要入冬时候才混进来。只有人凑齐才
秋，露台上已经不太能站脱掉外套人。康啸宇却还是径自往露台上走，任凭江南湿冷像纤柔而阴险虫子，往关节缝隙里钻。按照毕然说法，他之所以喜欢在碧云天召集饭局，就是因为看中这间包房露台。康啸宇知道定还有别理由，但他宁愿相信毕然说法。
他也喜欢这露台。尤其是在夏天傍晚，这里直到七点还不会暗下来。倚在露台木椅上，眼前全无遮挡，你会觉得整座城市都热得卸下防御，迎着你，在所有秘密上都掀开个角。而你也热得失去斗志，懒懒，甚至不必看清它们。凭着夏夜能见度，往东北方向你有时候能望到高架桥上车流堵成帧静止画面（格格色块就像于思曼抽屉里眼影盘），想象着下班路上疲惫人们困在里面，听着车载空调发出越来越响咝咝声；往西北方向则是这座城市近郊别墅区起点，最早买得起别墅那群人都住在这里。你会再次惊讶于自己对生活麻木，那种近乎发甜麻木。
于思曼跟出来，在露台栏杆边站定。她没有看康啸宇，嘴里却在跟他说话。今天就算吧，她说，来日方长。为什
算？康啸宇说，们早就讲好，怎能算？你毕总帮们大忙，这事儿不表示表示，就不要在同学圈里混。
表示表示也不用现开销吧，倒有点儿显得们小气，不像见过大世面。于思曼语气有点儿急，甚至没时间计较毕然为什成“你毕总”。
见过世面是不大，不过顿饭总还请得起。康啸宇知道自己在偷换概念，可他就是忍不住。你放心，康啸宇头侧转过来，盯着于思曼眼睛说，分得清好歹——薇薇事儿，定得谢谢他。
于思曼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，碧云天根本就是毕然自家地盘，在这里买单是他权威他享受。以她对康啸宇解，几乎立刻能想象出他会怎反驳她。难道你想揣着这份人情，藏在抽屉里，压在枕头下，以后单独还给他？昨天晚上，他就这样质问过她。
你真无聊。于思曼摔门，跑到隔壁去检查薇薇奥数题，整晚没再跟他说过句话。
包房里阵喧嚷。毕然那训练有素声线，带着悦耳共振传过来。来晚，开好酒，必须是好酒。八八年其实评分不如九二年，不过也算拿得出手，今儿定得开几瓶——毕竟要凑个三十年嘛。
怎，你们都不记得吗？
四梅花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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