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老师又问些养老院老人情况,末,好奇地加句,就算不能动,也不能说,更不能反抗,但是也许他们心里还是能想事情吧,说不定在心里跃而起,把你们捶成肉饼。
是,孙老善说,他在南京时候,有个老头儿半身不遂,整天头歪着淌口水,到傍晚,老伴拉根布袋,吊着他在小区里走来走去。他脖子上套个收音机,个听众炒股亏,想寻死。正好经过他身边,听到他口齿不清地在骂人:“鬼叫你高点买低位抛,好死不如赖活着,甩货!”
骂谁呢?
还能骂谁,收音机里有人在诉说炒股亏。他指点迷津呢!他们嘴上说不清,心里可有数。谁可以欺负,谁不能惹,世道怎样,局势怎变化,他都在心里琢磨呢。
三个人说东道西,很快振作起来,他们相扶着起来,到楼下吃包子,每个人吃三个。吃过之后,他们又像没事人样聊会儿天。
细心钱老师发现些规律。谈话不涉及真假时候,大家都看上去不错。比如,老李又问起他们钱从哪里来时候,他们说是周立全借。这时,他看到孙老善眉头莫名其妙地皱起来,像是根针从太阳穴位置扎进去。老赵也有同样反应。他们谈病毒、谈小时候见到事情,头没事;他们胡侃国家大事,没事;他们聊隔壁村新鲜事,头没事;他们回忆小时候逮泥鳅事,头没事;他们研究安徽麻将和上海麻将不同打法,头没事;他们回忆起在厕所墙上看到笑话,头没事。后来他们谈到中美战争,钱老师发表观点,他觉得两个国家各有弱点,但们自己弱点多些。嗯,头没疼。他就大胆地说日中关系、中韩关系、中伊关系,都没事。他说食品安全问题、空气污染问题,无论下什定论都不会影响自己身体状况。随后,他话锋转,问下老赵年轻时调戏老李事,老赵气咻咻地说“根本没有事”,可问到他徒弟把精神病人放掉事,他问老赵有没有责任。老赵说“有什责任呀”,这时候,老赵牙龇下,像是刚刚从孙老善太阳穴上拔出来针扎到他脑仁里,钱老师心里有数。他深信头疼跟讲假话之间有因果关系。为进步验证自己猜想,他换个话题,就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。他谈到自己当民办老师时多讨学生喜欢,咦?他头嗡下,相当于万响鞭炮在耳边炸开。
原来学生不喜欢。他赶紧补充句说:当然,觉得他们喜欢,但是大人和小孩之间想法不样。鞭炮炸过之后,纸屑落满地,他脑子里声音渐渐消失,就像体内发生场六级地震,身上像被抽去根丝,他无力地停止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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