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青年就毕业,为离开那个伤心地,到个沿海小城市,做老师,有喜欢女朋友,成家,有女儿。
这样过几年,青年父亲病重,青年回家为父亲料理后事,在镇上下车往镇西截车时,突然看到情窦初开时那个熟悉身影。青年追上去,看到当年那个红扑扑脸大眼睛铁匠女儿面色惨淡,裹着条灰色围巾,抽开袖着手,眼神躲闪着往街里跑去。青年追到铁匠铺,当年那羞涩女儿在里面抵住门,不让他进。
青年没办法,退回到镇西去等车,后来,料理完父亲后事又回到工作城市。
再后来
,半半给铁匠女儿做聘礼,半半给铁匠买烟酒茶。还有半再加上卖几口窖里洋芋请匠人——已经看好地茬儿,翻过年给青年箍口窑。
切天成。
铁匠闺女隔三岔五来看青年,只柳编提篮里,是枣花馍,是腌鸡蛋,是红糖包子,是双绣得莺歌燕舞鞋垫,是条织得密实围巾。来二去,青年看铁匠女儿红扑扑圆脸、弯眉、水汪汪大眼,越来越好看,越看越能看在心上。姚曼老师说,来年,就在青年家里窑洞刚刚砌出门脸儿,刚从隔着几个村木匠家里拉来雕花枣红门还没来得及装上,挂在门框上大串红皮炮仗还没爆完时,青年却考上师专。
门接着装,炮仗接着放,窑炕接着箍,他母亲,已经到镇上服装店去看三回那件红呢子大衣,只等他发工资去和铁匠女儿起拿回来,放在那只她已经送到铁匠铺里已经叠放三套时新衣物樟木箱子里。箱子黄铜包角,四面雕着梅兰荷花和牡丹,是她当年陪嫁。
红呢子大衣没有拿回来,因为正式老师工资是月初发,民办是月底发,在月中,他就到省城上学去。
青年考学,没有工资,家里钱,为他定亲箍窑也都掏空,虽然很思念,但为省钱,直到寒假,他才踏上回乡路。坐两天车,在镇西下车,先穿过那小半条镇街,到铁匠铺去。
铁匠虽然在镇上开半辈子铺子,但仍是个厚道人,见站到门口青年,捂脸到后院去。不会儿闺女母亲出门见他,起搬出来,是那只他母亲陪嫁樟木箱子和里面崭崭新衣裳、折合那定亲时烟酒糖茶钱卷卷儿,还有他写给她只拆两封二十九封信。
闺女母亲说,九月里,闺女就打听好去他们村道儿蹿去,对他父母说她心里有别人儿,把他们家给聘礼送回去。
青年脸煞白,紧盯着那箱子上梅兰荷花,让闺女自己出来说清楚。做母亲羞愧得不敢抬头,说,前日有捎信儿来,说跟着个耍猴儿,上山西。
青年噎得喘会子气,转身到镇西头截拖拉机,到家,他母亲看看他铁青脸和紫黑嘴唇,说,莫赌气,俺儿就是国家干部,不会不如个耍猴子,那闺女,是看差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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