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,山东华达橡胶有限公司老板,成功先生,迈着方步走到宽大敦实,闪着棕红色光泽,雕龙刻凤红木沙发上坐下,两只手抓在膝盖上,不知道还以为他入过伍,当过什连长营长。其实他只是个无赖,乘着改革开放春风先步富起来无赖,靠自己精明富起来后又靠着方正脸盘、刻意维护谈吐和金钱武装起来风度,成功迷惑女大学生,娶到家后又把她逼上绝路无赖。
他脸,正在水晶灯下放着光,以前在食堂里对他恭恭敬敬雪姨现在双手搭在身前仍对他恭敬有加,以前在财务室中对他笑吟吟聂莺此刻却站在边,眼睛滴溜溜地看完他,又扫眼和姐姐。
妈是怎死?
本来,姐姐刚才在门口问后,心里还阵阵发怵,但此刻,这个如既往正襟危坐红光满面成功先生让从心里厌恶,晃着张大方脸,就能掩饰自己造过孽吗?
客厅静,只剩下门口呼啸空气净化器声和成功先生越来越粗喘息。雪姨冲着姐姐讪笑下退到自己房间,聂莺也低着头,跟她后脚躲起来。
才正眼看。她眯起眼,上上下下打量遍,试探地说,良良?
姐姐扯下胳膊,示意喊人。仰起头,主动让强劲冷风吹到脸上,打起连串儿喷嚏。
这是咋啦?你们先进来呀。
姐姐进到屋里,聂莺上前把拉到灯影儿里,说,是良良啊,然后拉着手,看看手上和头上纱布,说,这是咋啦?
成功,成功,你快出来,良良和媛媛来啦。
成功先生大方脸更加红光满面,他右手从膝盖上拿下来,探起上身啪地往面前茶几上拍巴掌,喊道,不是病吗?造什孽呀!
几天不见,成功先生讲话似乎比以前更加中气十足,偌大客厅,都是回响。雪姨和聂莺刚才进那个门传出小孩哭声,成功先生更加焦躁,他站起来,往们这边跨两步,看清他棉睡衣前襟上万字形金丝花纹,他伸出手指着姐姐,说,定是你说,你是不是听你大姨说,那张破嘴,从来就没有把门儿,对孩子瞎叨叨些啥!
你除逼女人还会干啥!
打开他手,挡在姐姐身前,不是她说,听成家庄(们老家村名)人说,男女老少都知道,就是你逼死母亲,你干些啥,自己心里没数
父亲成功,穿着浅灰色棉睡衣,抹着头发下楼。
客厅斜对角朝北小卧室里,也走出来个人,看着五十多岁,脸黑而瘦,和聂莺差不多发型,但明显凌乱很多。她搓着脸说,良良来啦,啊,姊妹俩(们老家风俗,如果两个男孩,叫兄弟俩,如果两个女孩或男女,都可以叫姊妹俩)怎这个点回来啦?哎哟,你这是咋啦?
雪姨。
等姐姐叫她,才通过她下巴上颗黑痣和嗓音想起来,她是以前在工厂食堂里做饭王雪阿姨。
怎这个点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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