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河水是臭,天上落下来雨也是臭,到处都是臭烘烘。
阿响没到跟前去,就在大雨中,她顺着女尸视线,也朝天上望去,手里捏着转生木牌。
奚平叫几声,她不应。
奚平焦躁地扭过头,正看见奚悦忧心忡忡脸和他那地烂字。
奚悦本来在写自己名字,“奚”笔画太多,他怎都写不好,堆身首分离字满地爬,就像老鼠巷口焦尸。
站在老鼠巷口,阿响几乎愣会儿,怀疑自己找错地方。
那条记忆里阴暗潮湿小巷子不见,周遭视野下敞亮起来,眼能看见大运河。
几个收拾残局城防官兵不客气地推开她,捏着鼻子在废墟上乱犁。
“这有个……五十四,”他们找到尸体,就会大喊报数,“过来搭把手。”
“五十五、五十六、五十七——这都黏块,就算五十七吧……噫,这暗门子,玩得还挺开。”
和祖母千万别出门!
“哪都有他,还不够他操心……”庄王心里正装着千个人千件事,没细看,只百忙之中笑下。
然而嘴角还没放下,庄王忽然又顿:他怎知道?
天机阁人间行走高来高去,镇龙脉打妖邪,万万想不到,群半仙竟会被败家子们炮仗弄得这样狼狈。
南郊厂区里易燃易爆东西太多,风向也是天不作美,个火星下去,直接来个火烧连营七百里!
而白玉咫尺还没有回信。
女人们在暗巷里挣扎求生,他冷眼旁观;末路之人叩拜邪神,他怒其不争;自称大义邪祟大声疾呼,他茫然不解。
然而满地残骸与焦尸,到底让少爷知道物伤其类。
阿响抬起头,奚平于是也和她起,看见压在众生头顶上,那不可琢磨也不可违逆天命。
这时,个身尘埃乞讨老人敲着板子走过来,嘴里含含糊糊地唱道:“菱阳卫,菱阳卫,祥云高飞,银月下坠。朱门饮雪,穷鬼烂醉……列位,赏两个铜板欸,小老
“五十八……五十九!”
官兵们开始还抬着尸体,后来忙不过来,都偷懒将烧焦尸体在地上拖来拖去。不知哪位大人让他们统计伤亡人数,那些蜷缩尸体于是各自有个数。
具名叫“六十”女尸被扔在阿响脚边,面孔已经烧糊,张着嘴仰面朝天,接着雨水。
生前想必很渴。
她可能是春英,也可能不是。
大运河中所有蒸汽船紧急避让,半条河水都被盖在厂区,整整个时辰,大火才止住。
而人间行走们搬来大雨还没停。
奚平视角只能跟着阿响走,看不见南城全貌。他会借阿响看金平,会看他白玉咫尺上有没有回信,眼睛要忙不过来。
劫后余生人们顶着花脸,也看不出谁是谁。阿响踉跄着,看见形貌与她熟人相似就拉住。没人嫌她唐突,灰烬上游荡都是丢人魂,同她般凄凉神色。
不知哪里飘来嚎哭,推着她,路游荡到老鼠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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