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
要追究麻烦起因,得追溯到多远?以后有空,他会问问自己。可它始于何时?看见两人躺在地板上那晚?十七年前他把医生从床边推开,俯身去亲吻赫比那个夏夜?十五年前在被窝中嗅出Bab-O(3)而不是女人味那晚?还是女儿头次叫他“资本家”那天,好像这是个脏名字,事业成功竟同犯罪般?或许这几次都不是?寻根究源也许只是想找托词而已。难道麻烦、大乱子,不就发生在那天早晨,他看见艾达·考夫曼在等公交车?
那个艾达·考夫曼,上帝啊,为什竟是个外人,个他没爱过也不可能爱人,改变他生?她在对街住还不到年,据本街长舌妇凯兹太太透露,由于考夫曼先生逝世,她很可能卖掉房屋,搬到巴尼加特避暑别墅常居。直到那天早晨,还不曾注意过这女人:黝黑标致脸蛋,高耸胸脯。个月前,她几乎不同其他主妇们说话,时时刻刻照料着身患癌症丈夫。曾有两次向她举帽致意,可当时,心里却还惦着纸袋公司命运。本来在这个星期早晨,他可以驱车直接驶过公交站台。这是四月天,风和日暖,在车站等车当然不用遭罪。鸟儿
啊啊!
响声打断回忆。
啊啊啊啊啊啊啊!
真受够。他下床,确信把自己塞进睡衣中后,抬脚下楼朝起居室走去。他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看法。他想告诉他们——九二七年不是九五七年!不对,这是他们想要告诉他。
可起居室里竟不是希拉和那个民谣歌手。只觉地板上有阵凉气钻进宽松睡衣裤腿,直钻到胯部,腿股上顿时起鸡皮疙瘩。他们没看见他。他倒退步,从拱廊后面退回餐厅,但眼睛仍死死盯着起居室地板,盯视着索尔儿子和住对街那个姑娘。
姑娘来时穿着短裤汗衫,可此时它们被扔在沙发扶手上。烛光之下,看见她赤裸着身子,迈克尔躺在她身边,跃跃欲试,全身上下只穿着军靴和卡其布袜。姑娘乳房像两盏小白玉杯,迈克尔依偎着,吻又吻。心头震,但他没敢移步,也不想移步,直到两人像调车场中车辆猛然相撞,交合,震颤,他才在闹声中战栗着踮脚上楼,回到妻子床上。
似乎有好几小时,他无法迫使自己入睡,直到楼下开门,两个年轻人双双离去。过分钟左右,他听到又有把钥匙在锁孔中转动,但不知道是迈克尔回来睡觉,还是——
哧啦!
这回准是希拉和那民谣歌手!整个世界,他想,整个年轻人世界,不管丑鬼、美人,胖子、瘦猴,竟全都在拉着拉链!他把抓住自己束灰发,猛力拉着,直拉到头颅发疼。妻子动动,嘴巴里在咕哝。“黄……黄……”她摸到毯子,就拉过来盖住身子,“黄……”
黄油!她正做梦梦见黄油。她梦中想着食谱,而别人却都在拉着拉链。他闭起双眼,重重翻动几下后,终于沉入老人常有昏睡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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