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琛思维渐渐不再流淌,他觉得困倦,困倦得不愿意去想任何事情。万千个相似念头从心里闪而过,他放任它们离开,没有捕捉。
脑中是空白,像页白纸,干净而舒服。
如果可以,他希望就这样安宁地睡去,永远不要去填满它。
晏琛在院门口坐很久,轻轻地舒出口气,有几分悲哀地笑道:“桓城,是妖精啊,点儿也不怕山里妖物,你真不用这样……不用这样地照顾。”
这些血……是从哪儿来?
晏琛怔怔地回想,之前他想要离开,半途撞到道无形壁障,压疼肚子,也灼伤眉心。他眉头紧锁,忐忑不安地伸出根手指,探向空无物前方。
尺。
又尺。
他稍稍前倾身子,小臂和指尖颤抖得越发明显,突然间他惊叫声,条件反射地缩回手——指尖被烫出个水泡,皮肤通红,瞬间痛感就像触到锅滚烫沸水!
、霁月皎皎之处,才配做他栖身安眠家。
便甩甩袖子,抛下地空碟不顾,径直向落叶小路而去。
谁知才走出几尺远,他突然迎面撞上堵极烫无形壁障,肚子腆在最前头,被狠狠地拍压进去。晏琛猝料未及,腹部吃痛,踉跄往后连栽几步,屁股跌坐在地上。
这回当真是铁锤砸碎腔子嫩豆腐,死去活来,绞肉般地剧痛。
晏琛乃是男身,不比女子耐疼,疼到极处,整个人都蜷缩起来,五根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,腕间桡骨显露,把盘结草根扯得稀烂。源于尾椎痉挛和痛楚蔓延到肚脐,无休无止地抽搐,咬肿唇瓣也不见缓解。须臾便汗湿肌肤,滴滴落进涸土,白衫浸染水意,几近透明之色。
十指连心,含入嘴里轻吮,连心脏也疼得微搐。
晏琛目光是呆滞,他像是隐约明白什,又什都不明白。伸手拨开碎叶,面前泥地里露出根不起眼双匝红绳。红绳绞着金丝,如同串首尾相咬幼蛇,极细,极长,蜿蜒着伸向两侧,隐入远处枯叶。
是缚灵之障。
画地为牢,建座锁灵、囚妖浮空囹圄,凡非生于人胎者,皆不得擅越。
为什这儿……会有缚灵之障?
他苦熬许久,腹中痛楚稍有缓和,却疲累得意识不清,沉沉地陷入昏睡。等睁开双眼,远处那束阳光已不再强烈,笼罩着层柔暖而朦胧红。
夕暮。
落叶在晚风里扬起湖水似波纹,零落几片吹到晏琛身上,藏于袖,缀于发,又日荒唐地过去。
时间无影无踪地流逝着,而他,依然孤零零地在这片山林里。
晏琛勉强撑起虚软身子,孤身坐在小院门口,迎着晚风,神情有些茫然。他倦怠地揉揉眉心,突然哀叫出声,觉得那儿灼烧般地刺痛,像磨烂血肉。再看手指,果真血迹斑斑,除去新鲜暖血,还掺着无数碎裂血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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