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盖公章。每年请人家吃饭都像过鬼门关
样，好酒好菜预备
，还唯恐人家不来。人家答应来，也不会来得痛快，要三请四叫才行。虽然父亲挣
钱大部分要交给生产队，再由生产队记工分，但毕竟还有剩余。你能用手艺挣活钱儿，这在当时，是遭嫉恨。
有天，窑主来找父亲，说从今天开始你带个徒弟，叫李海，是附近矿上右派，来窑厂改造。父亲问窑主啥叫右派。窑主说，他也说不准，反正不是什
好人。父亲问右派做啥坏事。窑主说，他疯狂反对毛主席。父亲立时仇恨满腔，咬着牙说，那就让他来吧，看
怎收拾他。
窑主有点不放心，说你就把苦累活计交给他干就行，还别把他累坏。矿里说，他是八级钳工，还得随时去矿上干特殊任务呢。
父亲与李海叔叔见面，就觉得他不是干苦力人。那样高挑个儿，那样白净皮肤，衣着那样整齐，哪能天到晚跟泥水打交道呢。父亲听窑主说，李海这样钳工，整个松山煤矿也没几个。所以他虽然是右派，也是个牛右派。在矿上，都敢倒背着手走路。平时这样走路般得是矿长级人物。父亲佩服有本事人，所以见李海面，就把他疯狂反对毛主席事忘。李海叔叔拿铁锨要锄泥，父亲马上把铁锨抢过来。父亲说，你边坐着就行，活不用你干。
坯场附近有草棚，李海坐在那里抽烟。也给父亲卷烟，点火，吸口，然后插到父亲嘴里。李海叔叔卷烟纸都是成条，白，寸把宽，叠叠。不像父亲卷烟纸，白报本，报纸，马粪纸，赶上啥是啥。父亲两手都是泥，若是往常，父亲每天最多能吸两三支，洗手要跑很远路，父亲也不愿意耽搁时间。否则那万多块砖坯，哪里摔得出来。砖坯是青砖没进窑烧制前叫法，因为是纯粹黄黏土，砖坯光亮齐整，码上去简直严丝合缝。自从李海叔叔来，父亲多帮手，反而降下速度。父亲有时天能吸二十几支烟，吸得那叫个心满意足。
李海叔叔爱说话，这也是父亲降下速度主要原因。父亲要从草棚方向往远处摔砖坯，行四块，像排兵布阵样。可如果离得远，就听不见李海叔叔说话。为能听见说话，父亲总是在拐过来时多耽搁些时间。父亲听得很认真，是因为李海叔叔说话他都觉得新鲜。李海叔叔先说自己是怎当上右派。厂里中层干部开理论学习会议，李海叔叔用只烟头烫报纸。烟头燃尽，李海叔叔把报纸拿起来，被人发现报纸背面主席像，正好被烟头烫出个洞。父亲听得直打冷战，李海叔叔却像没事人样。他说烫是报纸，又不是活人，有人也许拿着报纸就去擦屁股。厂领导找他谈话，说多亏这是在内部发现，内部处理，你就当个右派算。若是被人宣扬出去，你就得蹲大牢，吃枪子。哪有当个右派这轻松简单。
松山煤矿两千多人，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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