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智深只道:“大郎端只是座真佛,却不肯自知。”
史进教他说害臊,道:“大郎
,那武松当时教医士来与鲁智深看伤,敷些草药,又喝碗生水,鲁智深那伤原不甚重,只是头晕得几个时辰,时刻到,自已恢复清明,当时只是脑中兀自剩些发胀。原来鲁智深前番大闹东昌府,落身伤处,虽也好大半去,这回并不在吴用所点押粮人马内,只因他心中惦记史进,做死强跟得来,那武松几个只奉他为长兄,也是忤逆他不得。当时他几人整顿得番,鲁智深因挂念史进,便特相问,寻到他帐下时,却是无人,问那喽罗,只道:“史头领今番却是未曾回营,郭头领几人心急,自去寻他。”
鲁智深听得此说,心下骇,摸头,只感哪处蹊跷,忖度得回,忽地大惊失色,骂道:“方才那林中人莫不当真是大郎?入娘,你这秃厮好不济事,却教你在僻野里把他伤!”
那喽罗见他怒目圆睁,活似尊恶佛,只做肉颤心惊,心中怨道:“这大师傅却好没分辨,想是颠,个老汉,奈何骂秃厮?”又怕他来打人,直闭眼去,待时,却无响动,才撑眼缝儿时,却哪里还有鲁智深人影。
只说那史进兀自倒在林间,不时醒,只感头痛欲裂,却顾它不得,心中只是疑惑,不明鲁家哥哥为何几番认他不得,直来当他做贼,当时他虽是惊疑,却无委屈愤恨,只道:“定是哥哥眼力时不济事,听他言语时,分明只是念好处。”
其时起身,却是脚下趔趄,原来他这夜教人打翻两趟,头中自有余震,直似那四更潮水,沸沸荡荡,翻天作地,教他欲晕似倒,却与那适才鲁智深情形印证致。史进走得几步,只感处处熟识,又是步步眼生,东南西北发混,全没个二致,当时头又实在痛得利害,他便不耐烦再走,心道:“目下想是头脑心窍全颠倒,此刻却莫乱走,只在此睡上宿,待到天明,自然又好,且再寻回去。”
就此往后躺倒,在那草岗子里阖眼睡去。他睡得时,忽感身上轻,正是大惊,复又教人给将入怀中,牢牢箍,他直要做挣扎,却听那人叫声:“大郎。”
史进听,登时费力睁眼,见果是鲁智深,大喜唤道:“哥哥,你恁折回?”
当时二人分开,各自站稳,鲁智深却是未有言语,原来他因恨自己伤史进去,本极愧疚,此时却见那史进神色做派天真,端只有欢喜,绝无半丝毫怨意,他心下因而发转为极恸,各种言语,却是说它不出,史进见他神色悲怆,却是着急,抓他手道:“哥哥恁生如此?莫不是伤处未愈?却为何不好生歇息?”
鲁智深只把眼定定瞧他回,忽笑道:“洒家自诩利落世,闲常最是以此自大,今番见大郎,始知洒家却何尝利落?倒只是个婆妈鸟人。”
史进诧道:“哥哥何出此言?大郎又如何比及哥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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