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记忆又回来。他和电话里平川仿佛是两个人。站在她面前这个男人风尘仆仆,但轻松机智,还有种不动声色幽默感,这让她回想起与她初相识他,令她既高兴又有点伤感。
平川行李箱里塞满她让他带来那些布包。他去冲澡时候,她把它们拿出来检视。有个怎都找不到,他在浴室里大声地告诉她,所以他自作主张地多拿三个差不多,又选出二十个小零钱包。“都是觉得好看。”他强调。
她抚摸着自己作品。丝绒面料锦囊式小包,自带种恰到好处光泽;深蓝色平纹灯芯绒斜挎包,上面白色圆圈刺绣摸起来有明显凹凸感;彩色格子帆布口金包,她在淘宝上挑花眼才买到最合适口金和牛皮手拎带……
“也没有淘宝京东美团什……”她觉得平川也在尽最大努力找话说,“缺什都得自己出门买?”
“习惯就好。”
他目光落在墙上装饰画上。“罗斯科?还是那个什李安?”
她忍不住笑,“蒙德里安。”
“对对。”
当平川和他旅行箱出现在门口时候,苏昂第感觉是错愕,就像走在路上时猝不及防地在反光玻璃里见到自己影像。平川穿着她买给他那件亚麻条纹衬衫,身上散发着汗液与薰衣草香皂混合在起味道——熟悉味道,家味道。他脸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——眼角小痣,疲倦笑意,眉宇间雷打不动沉着。切如常,却又无比陌生。她感到自己就像毛姆小说里那些背井离乡来到殖民地主角,渐渐习惯热带土地上新生活,心甘情愿地从旧世界里自放逐出去,可它此刻派来信使,要将她重新揽入怀抱。
进门后他把箱子放下,然后伸手环住她肩膀,将她拉近自己。她能感觉到他胸骨硌着她脸颊。他低下头,她忽然有些紧张,担心他想吻她,于是假装脖子发痒去挠,从他臂膀里挣脱出来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要这样做,但确觉得他好似个陌生人,而她暂时还无法接受这样亲密。
她尴尬而恍惚地走开去给他倒水。平川有点局促地站在客厅里,打量着她在泰国“家”。
“不错嘛,还挺……现代。”
他接过水杯饮而尽,她又给他倒杯。
“但这幅是罗斯科。”
“唉,”他故作懊恼,“永远分不清——”
“因为你讨厌艺术。”
“可不讨厌艺术啊,别冤枉,”他本正经地说,“但想到艺术讨厌,就太讨厌。”
他俩对视片刻,然后突然同时笑。
“你是不是瘦点?”他问。
她摇摇头,“你吃饭吗?”
“飞机上吃。”他看着空空如也厨房,皱起眉头,“你吃饭怎解决?叫外卖?”
“外面吃饭很方便,也便宜。”她说,“又不是中国,哪有那多外卖啊。”
她听到自己声音,有些奇怪,不大自然,却还要假装切正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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