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里,“但这样画天能刷二十幅啊!”
在奥赛美术馆里他要自在得多。苏昂听着他如释重负地说“还是喜欢印象派”,头回没有泛起翻白眼冲动——她直觉得个人宣称自己喜欢印象派,就像在说诗人里最喜欢李白、歌曲里最喜欢《月亮代表心》,只不过是最方便且安全答案。但平川不样——反正从她那初堕爱河眼光看来不样——他艺术品位或许相当浅白,但至少是经过解和选择之后真诚。
在苏昂推荐给他画家当中,平川最喜欢是埃舍尔,那位最擅长制造和呈现空间悖论荷兰大师。从《手画手》里那相互画出彼此、但无法区分究竟是谁先画出谁两只手开始,他沉迷于埃舍尔所构建那些自相矛盾、无限循环、违背现实规律却又无比严谨自然奇异空间。这是个非常“平川”喜好,苏昂忍俊不禁地想,因为埃舍尔作品里充满分形、对称、双曲几何、多面体等数学概念形象表达。事实上,他喜欢不定是埃舍尔,而是数学与逻辑之美。
“但埃舍尔承认自己其实不懂数学。”她告诉他。
“男人天生数学思维好,”他无比确定地说,“他那是种数学直觉。”
她常发觉自己很羡慕他。人能活得自洽并不容易,但对平川来说似乎毫不费力。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什、想要什,也从未幻想过自己是别什人、在别任何地方、以别任何方式长大——就像条生活在海里鱼,从不会为陆地和天空而分心。和苏昂不同,他热爱自己工作,而他工作与他这个人本身也完美契合。编程于他不仅仅是种爱好或职业,而是种生活方式。苏昂经常能在他日常生活中看到编程效果,比如用最少水和洗洁精洗碗,却又能达到最高清洁度,比如用修复bug专注和耐心来烹饪、打扫、修理家电,比如用数字和逻辑把复杂决定变得非常简单……
有些时候,她也会对编程塑造他思维方式事实感到厌烦。他思想是曲充满斜杠、点号、算术运算符和逻辑运算符交响乐,每当他们就某个问题产生分歧,平川总会运用套令人讨厌、条理分明、滴水不漏逻辑,提出最为“理性客观”论点。
“这不符合逻辑。”他总是这样说,然后列出要点二三四五。
“但们是人,不是代码!”她会这样抱怨,但内心可能已经妥协。
她崇拜他,也因此信任他“理性”。要到很久以后,苏昂才会开始反思,她对他崇拜和信任有多少是因为他本人说服力,又有多少源自那些根深蒂固笃信。它并非发生在某个明确时刻,而是个缓慢渗透过程。比如说吧,她从小被灌输理性是好,非理性是坏;科学才是第生产力,文人只会无病呻吟。所有人都默认理科天然比文科优越——“学好数理化,走遍天下都不怕”——除就业前(钱)景更为光明,就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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