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下雨。那是泰国独有类型,它同时混合两种雨——鲁莽、草率、啪嗒啪嗒落下来大颗雨滴,夹杂在种雾蒙蒙毛毛细雨中。雨水顺着屋顶蓝色塑料布流下来,那些塑料布很可能已经挂在那里几十年。
有段时间,他们坐在那里,嗅着雨水带来新鲜气味,各自吃着自己面前那盘PadThai。邻桌顾客正在欢快地聊天,不时发出泰语那独特绵长尾音。种种思绪如雨水倾落在苏昂脑海里,她想象着当年Alex,抛下自己熟悉切,飞越半个地球,头扎进陌生国度,在热带烈日下汗流浃背地行走,努力练习着泰语五个声调……某种混合着同情和感动情愫油然而生,强烈到令她心疼。们为爱所做切,她在心里叹口气,们为爱所做切。
他们在轻轨暹罗广场站告别。Alex要去ThongLor,苏昂则换乘前往Chilom。Chilom站直接与Central百货三楼相连,苏昂几乎是直接被明亮冰冷车厢传送到同样明亮冰冷商场。她下到楼,推开大门,马上进入由黑暗、热气、摩托车、小摊贩、流浪狗和乞丐所构成世界。
路过时她把口袋里零钱都分给那些捧着破碗乞丐们。破碗里除几个硬币之外,什都没有。他们还算是幸运,有些人连碗都没有。这些人也算是幸运,有些人连手都没有。
诊所里空空荡荡。白天喧闹过后,医生带走奇迹魔法,病人带走痛苦烦恼,这个地方此刻已失去它宗教场所般氛围。注射室电视上正放着大型玛丽苏家庭剧——位长发高高盘在头顶中年女子正在哀叹,显然是刚发现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个情妇。她信任朋友同情地在旁点头,拿出盒纸巾。这时被背叛妻子忽然哭起来,瘫倒在沙发上,用把纸巾轻拍着脸颊。打针夜班护士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,她双手合在起,紧紧拢
早就回不去。”
苏昂不解:“为什要反对你们结婚?”
Alex放下筷子,又露出那种复杂神情,“他不喜欢Joy……出身。”
她更诧异,但没有追问,等他解释。
“她没有受过……很好教育,出国前在酒吧工作。”他有些艰难地说,“而且她是跟个美国人结婚去美国,入籍以后又离婚……爸觉得她是为拿美国身份才结婚,直很怀疑她人品。”
她沉默着,心想这怀疑也并非毫无道理。
“知道她是什样人,但爸不相信。”他停下,“没办法反驳,而且也觉得不重要。”
“对啊,不管怎样那都是以前事吧,”她小心地附和着,“只要你们两个幸福就好。”
他沉默片刻。“们……也算是幸福过。”
他眼睛很坦率。但她当时就已知道,有些事情他还不打算告诉她。俄罗斯套娃又剥开层,可他人生还有很多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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