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,有天发现自己坐在辆摩后座上,边在超级混乱车流里面左穿右插,边还很自然地在用手机回复短信——那刻就知道,已经差不多是个泰国人……”
“鲍勃跟说,有次他回美国,觉得满大街女人都特别高大,看起来全都像人妖……”Alex微笑,“他说,可能他眼睛已经习惯S码。”
苏昂也笑,但没有忘记他尚未回答问题。“那香港呢?”
他笑容消失,就像盏烛火忽然被吹熄似。
“和Joy决定结婚时候,爸坚决反对——妈很早就去世……后来彻底闹翻,他连婚礼都没来参加……之后们回泰国,开始在曼谷家公司上班,他已经不太高兴,后来知道又跑去苏梅岛开旅馆,简直气坏,觉得不务正业,浪费那多年学业和事业——你知道,他是很传统那种家长……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联络,只是偶尔通过哥知道些他消息——哥住在加拿大……”他摇摇头,“香港
晚些时候,当他们在SaphanTaksin码头附近家小餐厅吃着PadThai(泰式炒金边粉)时,周围景象与东方酒店奢华精致形成巨大反差,令人感觉身处另个时空。这家店只做PadThai,据说非常有名,来买外卖当地人大排长龙。但苏昂觉得太咸,不是她印象中酸甜可口正宗味道。可是谁知道呢?也许这才是泰国人心目中正宗。给外国人吃PadThai,和给当地人吃PadThai,本来就不是同种东西。
她看着身边正在狼吞虎咽Alex。把自己代入他情境里,她无法想象他怎样能够生活下去,在他妻子车祸去世之后,在片已轰然坍塌土地上,在他不熟悉人群之中。
“Alex,”她忍不住问,“你没有想过回美国吗?或者中国?”
Alex停止咀嚼。
“Joy……走以后,回旧金山趟,处理点事情……”他皱起眉头,“以前从没发现旧金山那冷,风那大,人皮肤那苍白……当然,旧金山是个好地方,那边朋友都劝回美国……”
“后来飞回曼谷,从机场出来,打辆出租车。出租车空调坏,所以司机把车窗都打开。”
他目光越过她,仿佛在看着她身后某个地方。
“那些热气,那些熟悉味道马上冲进来,填满整辆车……然后觉得,几个月来头次真感觉到放松,可能是大脑自动调到‘回家’模式吧。可能还偷偷流眼泪,大概是发现有些事情已经彻底改变,再也回不去美国。”
苏昂被狠狠打动,她仿佛能看到出租车上那幕。对有些男人来说,落泪比挨打还痛苦,但哭泣是合乎人性好事。
他举起只手,抹过脸,再往上抹过短发。这手势抹掉他消沉回忆,他又回复轻松态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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