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娱乐消遣而已,”她说,“就跟……爬山,或者钓鱼样。”
“那不样,”他边滑动屏幕边说,“你有天赋。”
她默默给他个苦笑。说实话,她故意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,你觉得好看,是因为面料本身好看,不是因为手艺有多好——那根本谈不上什设计,你以为自己不知道吗?
不不,Alex忽然认真起来,世界上那多面料,有眼光挑出最美也是种天赋。想办法发挥出它美也是种天赋。成功时尚买手也靠天赋,对不对?好审美本身就是天赋。
在大多数时候,苏昂认为称赞不过是种礼貌,就像是别人给你看他们写
图案和天然纯正蓝染。零散布料不易购得且成本不菲,她原材料更多来自古着店和跳蚤市场旧衣、桌布、靠垫、窗帘。她曾在山西淘到幅窑洞门帘,由当地妇女用百衲方式制成,色彩搭配之完美令人难以置信,本应在美术馆里展出。海外生活旅行经历则大大丰富她库存——中亚印经丝绸,非洲肯特布,印度扎染色织,苏格兰粗花呢,日本蓝染刺子绣,柬埔寨格罗麻……在伦敦工作最忙时候,她仍会在深夜孜孜不倦地缝制布包。她固守着七八种款式,遵循简洁原则,根据图案裁剪,也会因着不同面料做些小改动。零碎布料也没有被浪费,它们变成小小零钱包。每做好个包,就算只是放在家里欣赏,那种成就感也无与伦比。它们不需要任何实用意义,她会自膨胀地想,它们本身散发美和愉悦就是全部意义,是生活基础和本质。说到底,人类是通过感官来体验世界。有时看着那些包,她甚至会产生某种虚妄错觉,觉得自己路走来人生都是假;而在真正人生里,她读面料设计专业,是名纺织品艺术家。
那架小小缝纫机被她从伦敦带回北京,对于缝制布包热情像场旷日持久友谊。尤其是最近几年,当她因为生育问题越来越感到被命运背叛时候,美丽布料在每个郁郁寡欢深夜抚慰着她心灵。专心下去,什事都忘,她仿佛被隔离在个独立时空里,那里只剩下色彩、印花、剪刀与缝线走向,魂魄碎片都飞回体内各就各位。与其说是爱好,不如说更接近于种治疗。
“确实不错,”Alex说,“也喜欢你包。”
“真?你只看到那个。”
“还有你在清迈背那个,”他比画着,“上面个个小圈圈。”
“皆川明铃鼓布。”
“当时就觉得很好看,但没想到是你自己做……你家里还有很多?”
“嗯……大大小小加起来估计百多个吧。”每次搬家,她和平川都为如何重新安置它们而发愁。
“百多个!”Alex吃惊,“你这还真不是般爱好……”
苏昂手机里有个专门相册,里面全都是那些“作品”照片。她把手机递给Alex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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