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没去过帕辛寺吧?清迈最大寺庙,值得去。”
苏昂满怀希望地看着她,“起吗?”
“得写稿,”艾伦带着点歉意说,“晚上起吃饭?”
她把盘子推到边,又安慰般补上句:个人也有个人乐趣。
对你来说自然如此,苏昂想。艾伦在哪里都能找到乐趣,任何平凡小事都能演变成空前盛况。
“妓女”,或者更带歧视意味称呼。当然,苏昂见过她们,在伦敦,在里约热内卢,在阿姆斯特丹,在她眼里她们是作为“他者”被观看对象,是堕落者与受害者混合体,可以被理解,被同情,被救赎,但很难被视作国家劳动力部分,享有与其他劳动者样平等和尊严。这套思维体系居高临下,逻辑自洽,坚如磐石,以至于她从未意识到自己拥有只是视角和观点,而非事实与真相。她从未想过也许她们根本不想被“救赎”,只希望能够合法地用劳动换取面包。
而此时此刻,透过艾伦眼睛,她进入新现实。苏昂并没有被完全说服,但她感觉头脑里有块石头松动,它裂着口子准备迎接未知——包括那些她还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事情。
“……做几年性工作者——”
苏昂蓦然回过神来,“谁?”
“在‘CanDoBar’采访到位女士,也是Empower成员。”艾伦用纸巾擦擦嘴角,“她很自豪地告诉,她靠这份工作收入盖四栋房子,供三个人读完大学,她为家庭和村庄基建所做贡献比任何z.府、任何NGO都要多。”
自从认识平川,苏昂就再也没有独自出游经历
苏昂试图去想象那位在性服务业工作几年自豪女士,但她发觉脑海中那幅画面主角依然是艾伦——正在与酒吧女郎们愉快交谈、不时大笑艾伦。
有些人就是很容易结交新朋友,不经意间就令对方卸下心防。就像她在等做宫腔镜时也能与苏昂搭讪样,那是艾伦独有天赋。来到清迈这些天,她发现艾伦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——旅店住客、餐厅服务生、塔佩门外卖猪脚饭老板娘、夜市上卖唱变性人……如果身边没有人类,苏昂估计她也可以和契迪龙寺古塔上大象雕塑交朋友。艾伦有种天然让人亲近真挚坦诚,当她和你说话时候,你会感到自己就是整个世界最重要人。她对待所有人都友好而耐心,她与世界关系完全没有阶级区隔。她能够记得所有服务生和清洁工名字,并尝试与他们聊天,而且真真切切地对切都感兴趣——也许不是对所有话题都感兴趣,但确是对所有人都感兴趣。
“Talktoastranger.”艾伦总是这样说。
可是谈何容易?别说与陌生人攀谈,苏昂甚至做不到独自走进酒吧,自在地喝完杯酒,而不去在意别人目光。
早餐快结束时,显然艾伦也感觉到她落寞,于是转换话题,建议她出门转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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