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忍不住伸出手，摸
摸他
脸颊。平川似乎微微
惊——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温存互动——他难以察觉地退缩下，但又马上掩饰过去。苏昂讪讪地收回手。她也不再能够从中感到那种熟悉温情，而更像是对某种共同记忆笨拙描摹。而那些记忆，那种联系，如今看起来既遥远又渺小，仿佛发生在另场人生。
“亲子地图”并不是平川第个App。他曾做过好几个App——那时大概还被称为“软件”——当作礼物送给她。有年苏昂生日时收到他做个软件，里面有个按钮，每当她想要他陪伴时按下，他书房里就会有盏灯亮起来提醒他；有次她说想买条裙子来搭配某件上衣，结果他竟然给她做个手机App，可以用它给上衣拍照，得到个色板，购物时把App对准条候选裙子，屏幕下方就会出现这条裙子色板，于是她就能比较两个色板匹配程度，令她女友们惊羡不已；还有某年情人节，他事先偷偷录下她常说些口头禅和感叹语——诸如“天哪”“不会吧”“真假”之类——然后做个有很多按钮小软件，每个按钮都会发出她声音，简直令她笑到崩溃……
整夜她几乎无法入眠，不断在脑子里回放记忆，就像随机播放张张碟片。有时在几秒钟内跳过好几年，从情人节软件跳到“亲子地图”，从浑融无间亲密跳到他刚才那微妙躲闪——几乎是个明显下意识
考验时自己会怎
做。
她在他身边躺下，忽然开口问他，他们做那个App到底是干什。
空气中有丝微妙迟疑。几秒后他才回答：“亲子地图。”
“亲子地图？”
他放下书，“说来话长。”
他们原本只想做款“小而精”App——平川搭档老韩几个月前添二胎儿子，因为太太总抱怨国内既缺乏母婴室也缺乏相关信息，老韩于是决定做个App，为哺乳期妈妈们提供全国各大城市母婴室信息。没想到投资人对此大感兴趣，希望可以把它发展为亲子版“大众点评”。也就是说，除母婴室之外，“亲子地图”不但涵盖室内外游乐场、早教中心和博物馆之类典型亲子场所，对餐厅、酒店、商场、机场、公共机构等地方亲子设施也都可以提供信息和点评。今后甚至考虑把国外些热门城市也包括进来，形成有系统“亲子游”信息条龙服务。
“变成‘大而全’。”她说。
“对。”他微微耸耸肩，有点得意，又带着些许无奈。
“听着不错，”她忽然觉得很难过，“对有孩子人来说可能是刚需。”她也明白为什平川直避免和她谈起这方面话题。
但她还是挤出个笑容，尽管那更像是苦笑。平川也笑，那是松口气笑。她看着他眼角周围聚集起细小皱纹，此刻他面部轮廓变得柔和，看起来终于像是她最熟悉那张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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