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赵鼎新：权力、结构和时间性 —— 历史社会学和宏观历史发展规律（16 / 25）

强正反馈性（赵鼎新2021，43—45），或者说都具有内禀不稳定。这不稳定性势必会带来“报复”，具体说就是会受到各种具有负反馈性质社会力量调节，这就形成所谓道家时间。道家时间有两个关键。其是转化和否定，而不是螺旋式发展“否定之否定”。既然没有螺旋式发展“否定之否定”，历史也就没有什终极目标。道家时间就像是幅太极图，它没有终极目标和意义，但却有规律可循，并且规律重要性和作用方式也会不断转化。其二是多元动力，即导致事物转化与否定原因是多重，并且这些原因重要性和组合方式可以不断改变。

道家时间这特色使它明显区别于西方学者提出各种对称性循环理论，即认为是同样力量让历史获得正向运动和反向运动，也是同样力量造就历史次又次循环。持道家史观学者会认为，虽然历史发展呈波状，但造成单循环正反两个方向，以及每次历史循环波动原因都不见得相同。老子把这个意思总结为“道可道，非常道”，即所谓可道道，比如，奥尔森利益集团势力消长周期，特钦凝聚力周期及人口和政治周期，虽然很有洞见，但都不是“常道”。这是因为可道道仍然属于社会机制范畴，它们重要性和在社会中作用方式必然会随着历史情境而变（赵鼎新2021，第二章）。那，什是“常道”呢？按笔者理解，在老子哲学思想下，所谓常道其实是个可以做如下表述强弱转换法则（也可以说是反向运动原则）：任何性质社会组织、思想和制度，随着它们力量变得强大，削弱它们社会力量和社会机制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。

笔者在前文中指出，军事和经济竞争能促进人类社会积累性发展，而积累性发展旦被赢者定义为“进步”，就会给人种历史具有目性方向错觉。这里要强调是，军事和经济权力自身逻辑除能给历史以方向性积累性发展，也会引发各种反向力量。比如，军事冲突双方都会试图在资源、技术、组织、信息、战略和战术等方面超过对手。军事差距达到定程度后，占优势方就可能做出包括过度扩张、藐视对手、忽视自己弱点和潜在危机等错误决策。对于处于劣势方来说，对方越强大，他们向对手学习和图强欲望就会越大，于是就会启动强弱力量转化军事道家时间。

经济行为所能引发道家时间可从微观和宏观两个层面分别来理解。在微观层面，任何个公司在成功同时，势必会提高公司职员讨价还价能力，从而提高商业成本；公司成功也会使得成功阶段组织和经营模式固化，从而给以后制度创新造成困难；成功还会刺激其他公司模仿并研究超越手段。这些和其他类似性质社会机制都会把某些公司从成功带入困境，把另些公司从弱小引向壮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