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号和手机号,那个女生叫孙娟。两人头次约会,在学校电影院看场五块钱老电影,《风月俏佳人》,孙娟哭得两手都湿,他冷静地递鼻涕纸,回去之后跟茱莉娅·罗伯茨演美国妓女学用牙线。
要学东西还太多,岩钉越打越密:学打网球,学喝咖啡,学鉴赏西洋油画,学跳华尔兹,学花袜子配牛津鞋,学标准普通话和英式英语……如果不是城里没有培训班,曹啸东很可能会去学打马球,查尔斯王子爱玩那种。他个头米八五,班长和体育老师常游说他加入篮球队,他回答是不屑地微微笑。
读研时他买回蒸汽熨斗和熨衣板,跟个英国人似,每天穿熨得丝不苟衬衣长裤去见导师。孙娟第次跟他上床,发现他居然戴着箍在大腿上衬衣夹子吊带(那玩意长得像女士吊袜带,用来拽住塞在裤子里衬衣衣襟,令之不随上身动作乱窜),笑得满床打滚。
她说,过犹不及啊,东,过犹不及。
这话让曹啸东下悟。他边低头解开大腿上吊带箍,边说,娟,还是你有格局。惭愧,惭愧。大城市姑娘确实不样。娟,你命中注定,要做人生指路明灯。
他那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郑重其事,有点恶心,又有点好玩。
却这巧,孙娟从小就缺这种郑重其事。她爸妈过日子都跟玩似,她爸顶她爷爷缺,在国有公司当工程师,她妈辈子嘻嘻哈哈在幼儿园当幼师。两人在舞厅跳舞相识,两根吸管喝瓶北冰洋,再逛两次公园,就领证结婚。连孙娟这个名字,都来得那随便,请家里最老老姑奶奶取,老太太说个娟字,就高高兴兴去上户口,问题是老太太新中国成立后上扫盲班,才认得几个字?
小时看爸妈在屋里放音乐跳舞,孙娟嚷嚷也要学,她妈就送她去舞蹈班,学阵芭蕾,学半年国标,学几个月民族舞,路过楼教室羡慕人家飞转大红裙,又闹着学弗拉门戈。都坚持不下去,领会个皮毛,就轻易放弃,她爸妈都随她,不鼓励也不督促。不过小孩子学东西记得牢,那点残留影子多年后还能唬住曹啸东。孩子是否按父母样子选择伴侣,取决于他们对父母是否认同。曹啸东就像她爸妈反义词,每次他露出那种咬牙切齿认真,就让孙娟怜爱得要命。
旦确定孙娟将成为人生部分,他规则就像爬山虎藤,条条往她身上蔓延。听通俗歌曲没品位,得听山羊皮和齐柏林飞艇——“不能让灵魂吃垃圾食品”。烟熏妆、铁钉choker、长统靴,低级,要穿赫本那样白衬衣、束腰伞裙、平底鞋。出去吃饭,供应拉条子、锅包肉、小鸡炖蘑菇东北馆子,档次太低,要去就去西餐厅,或日料店。《神奈川冲浪里》棉布帘底,厚瓷酒器如花瓶,斟出小盅碧绿梅子酒。寿司摆在筏子似长方碟里,筷子尖如长针,轻巧地啄起块肉,在鸟屎大小坨上蘸蘸。
读研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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