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色,手机却直对着片警拍视频。
片警态度很好,其实他们什也没干,就只是站着。有位警察主动靠近过来,问安栗:“你是这家女儿吧?”并用手指向地面。“你爸爸不在吧。和妈妈过得还好吗?他们这样都是为你吧,你看你开心哇,那多人为你躺在地上……”安栗听心里有些酸楚。“你和他们气质倒是不太样哦。”他又继续叨叨。这位警察虽然年轻,倒是颇懂人情世故,先发制人。安栗要怎开口解释呢,她有什好开心。就算有,那也不是种字面意义上“开心”。心里酸楚也很微弱,不足以撼动被荒诞揭开生活场景。她连说说“你们也可以不要这样”勇气都没有,说也不会有人听。她就问问地上母亲:“你冷吗?”母亲说:“不冷。”她就没话说。虽然没话说,安栗却发自内心地感到某种兴奋,感到爱,奇奇怪怪爱意,产生奇奇怪怪画面。大地上他们太团结,团结到根本不需要她,携手把她推出画框。但画里意境是她,主旨也是她,她来自他们,来自他们团结、无赖和诙谐。真要在桌上坐在起其乐融融吃饭,他们又是谈不到起家人,没有她说话空间家人,很奇妙。
安栗想到小时候,家里房子还很小时候,自己与母亲、父亲也是这样躺在地上。他们家,跷着脚看电视里抗洪救灾晚会,团结力量让人相信什事情都可以战胜,但表面上,他们就只是跷着脚躺在地上,心里波涛汹涌,热泪盈眶。电视画面里脸盆里,总会漂过被解放军救起中国婴儿,场景很像是《西游记》里水难,那个孩子聪慧异常,从小就要去做和尚,名叫江流儿……家里地上脸盆呢,则装着只有很多很多籽西瓜,像甜蜜生活瑕疵,怎也挑不干净。挑干净,西瓜瓢也就千疮百孔。电风扇在旁呼呼旋转,人还是被热成坍塌雪糕。父亲走好多年,安栗就连他脸都快想不起来。但是如果父亲还在,他们就不需要做这些戏剧化事,他们就可吹体面点地在饭桌上做亲戚。她就还可以是父亲家女儿,不单是母亲家女儿。安栗心想,要是没什事他们家也能这躺着就好。父亲如果还在世话,不知道他会选择和她起站着,还是和他们起躺着。而她,个出过英文专著青年学者,在这样场景里,究竟是应该站着,还是进去警戒线里躺着?她职业伦理也没有教她这些。如果受访对象采取激烈、突发群体行动,她应该参与,还是永远保持远观?
这只是个开始。
母亲微信里说得非常平淡:“你下班来爷爷家,他们要开始搞。”安栗最终决定做,就是给这家人拍个照,母亲也拍拍她。安栗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躺下来,但不知为何,有种强大力量将她与他们隔离开来,她好像又回到某个田野现场,和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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