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秋园去乡公所,正碰上大家在清点东西。几个乡丁借着由头,硬要开瓶罐头招待秋园,仁受选瓶最小让乡丁开。罐里装着麻将块大小紫色食物,看起来新鲜、艳丽、水嫩,吃起来就像是嚼萝卜,不咸不甜,没丝味道。堆衣服里,秋园看中件紫红色呢子外套,试也十分合身。她爱不释手,没经仁受同意便拿回家。后来仁受知道,不管秋园怎样恳求,他硬是把外套拿走。秋园生气又无奈。
傍晚时分,个乡丁用独轮车推个木桶往仁受家这边来,远远看就知道是装罐头木桶。子恒开心地喊:“爸爸送东西来!”边飞奔进屋告诉秋园。难以置信,居然是个空桶,里面啥也没有。乡丁说,杨乡长让拿回来装米。
年三十晚上,爆竹声声辞旧岁,人们酒足饭饱之后都沉浸在过年氛围中。深夜,仁受家已进入梦乡,睡梦中却忽然听见嘭声。夜深人静,那声音格外刺耳,家人都惊醒。莫不是有贼?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,只见个男人趴在水缸边上艰难挣扎——头进屋,脚还在外面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舀水竹筒掉在旁。
乡下每家都有个大水缸,靠墙埋在地下用来盛水。水缸高出地面三十公分左右,缸边钉着根木棍,棍子上挂个带把儿竹筒用来舀水。竹筒里多少会有些水滴下来,久而久之,地上变得很潮湿,连带泥砖墙脚也潮乎乎片。小偷便专挑这种地方打洞,爬进屋里偷窃。
子恒快上初中,已是个半大小子,见状立马抓起灶边根柴棍。仁受连声阻止:“莫打他,让他进来。”
钱不出人,或者出二十担谷买穷人儿子去顶替。穷苦人家拿不出钱,即使只有独子也难以幸免。
日,仁受带几个乡丁去乡下催壮丁,半路上遇到个五十多岁农民,他扑通下跪倒在轿子前。
范麻子厉声喝道:“你要干什?!”
仁受飞快地下轿,扶起农民道:“有什事你说。”
那人说:“乡长,有两个崽,大崽有些傻,做不得什事。身体不好,明眼人都看得出。家里几丘薄田全靠二崽种。如今二崽抽壮丁,叫们如何是好?”
那人约莫四十来岁,进屋后站在那儿动不动,副要剐要杀随你样子。
仁受说:“人家大年三十都在家团圆,你还要出来偷,总是冇得办法。”
句话讲得那人眼泪巴巴。他告诉仁受,堂客久病在床,家里能卖东西都卖,病也不见好。家里几天没米下锅,三个细伢子饿得东
范麻子说:“出二十担谷买个壮丁。”
农民说:“就算不吃粒谷,也出不起二十担谷啊。”
仁受问清农民和他二崽名字,说:“明天你送几担劈柴到乡公所来就可以。”
实际上,仁受当晚就找秋园要钱买二十担谷,然后托人去买个壮丁顶替那农民二崽。
美国飞机有时会空投些罐头、饼干、衣服之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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