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成,你这些什话!现在全权交给屠维岳办理,你在厂里,不要多嘴!——刚才你那些话,只能在面前说,外边不准提起半个字!明白?去罢!”
挥走吴为成以后,吴荪甫拿起刚刚写好字条看眼,就慢慢地团皱,满脸是迟疑不决神气。俄而他蹶然跃起,把那团皱字条又展开来看下,摇摇头,就嗤声,撕得粉碎,丢在痰盂里。他到底又自己取消“亲戚故旧不放在厂里”决定。他抓起笔来,再写个字条:
本厂此次减薪,事在必行;俟丝价稍有起色,自当仍照原定工薪发付,望全体工人即日安心上工,切勿误听*言,自干未便。须知本厂长对于工会中派别纠纷,容忍已久,若再倾轧不已,助
长工潮,本厂长惟有取断然措置!此布。
把字条交给莫干丞去公布,吴荪甫也就要走。临上汽车时候,他又严厉地吩咐屠维岳道:
莫干丞退去。他侧着头想想,提起笔来就打算下个条子:把吴为成他们三个调出厂去,分调到益中公司那八个厂里。“亲戚故旧塞满个厂,那厂断乎办不好!”——吴荪甫心里这想,就落笔写条子。可是正在这时候,个人不召自来,恰就是吴为成。
“谁叫你进来?是不是莫干丞?”
吴荪甫掷笔在桌上,很严厉地斥问,眼光直射住吴为成那显着几分精明能干脸儿。吴为成就离那写字桌远远地站住,反手关上那门,态度也还镇静,直捷地就说:
“有几句话对三叔讲。”
吴荪甫立刻皱眉头,但还忍耐着。
“不管你怎办,明天要开工!明天
“刚才工会里钱葆生告诉,昨晚上工人开过会,在个女工家里。那女工叫做姚金凤。今天工人,bao动,要打烂账房间时候,这姚金凤也在内。对工人说要是们不放那六个人,她们就要拚命,也是这姚金凤!个月前,厂里起风潮,暗中领头,也是这姚金凤。听说后来屠维岳收买她,可是昨天晚上工人开会就在她家里!她很激烈,她仍旧在暗中领头!”
吴荪甫尖利地看着吴为成脸儿,只淡淡地笑笑,不说什。昨晚上工人开会,有姚金凤,这点点事,屠维岳也已经报告过;吴荪甫并不能从吴为成那话里得到什新东西。可是姚金凤那名字,暂时在吴荪甫思想上停留下。他记起来:瘦长条子,小圆脸儿,几点细白麻子,三十多岁;屠维岳收买后曾经出过点小岔子,个姓薛管车,九号管车,泄漏那秘密,可是以后仍旧挽救过来。
“三叔,依看来,这次风潮,是屠维岳纵容出来;昨天他很有工夫去预先防止,可是他不做!今天他又专做好人!
他和工会里个叫做桂长林串通,想收买人心!”
吴荪甫脸色突然变。他到底听到些“新”!然而转念后,他又蓦地把脸色沉,故意拍下桌子喝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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