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紧!没有什!——那你们就开半日工!”
“绸厂要赶秋销新货,仍旧是全天工。”
王和甫又补足句,看看荪甫委实有点精神反常,随便又谈几句,就走。
现在满天都是乌云。李玉亭他们也已经回去,园子里没有人,密树叶中间电灯也就闭熄,满园子阴沉沉。只那大餐间里还射出耀眼灯光和精神百倍牌声。大客厅里无线电收音机呜呜地响着最后次放送节目,是什弹词。吴荪甫懒懒地回到书房里,这才像清醒似点点记起刚才王和甫那些话,以及自己慌张,自己弱点,bao露。
这下里,,bao躁重复占领吴荪甫全心灵!不但是单纯,bao躁,他又恨自己,他又迁怒着切眼所见耳所闻!他疯狂地在书房里绕着圈子,眼睛全红,咬着牙齿;他只想找什人来泄下气!他想破坏什东西!他在工厂方面,在益中公司方面,所碰到切不如意,这时候全化为个单纯野蛮冲动,想破坏什东西!
五六条线齐用力,他精神万万支持不下,他好像感到心已片片碎;他没有主意,只有,bao躁,只有颓丧。
王和甫得不到回答,皱下眉头,就又慢慢地说:“还有呢!听说这次中央军虽然放弃济南,实力并没损伤。眼前还扼住胶济路沿线。而且济南以下,节节军事重要地点都建筑很坚固防御工程。这仗,望过去还有几个月要打!有人估量来要打过大年夜。真是糟糕!所以们八个厂就得赶快切实想法。不然,前头人跌下去坑,还得要们也跌下去凑个成双!”
“要打过大年夜?不会!——嗳,然而也正难说!”
吴荪甫终于开口,却是就等于没说,句话里就自相矛盾。这不是他向来样子,王和甫也觉得诧异。他猜想来吴荪甫这几天来太累,有点精神恍惚。他看着吴荪甫脸,也觉得气色不正;他失望似吁口气,就说道:
“荪甫,你是累得乏,不多坐。明天们再谈罢。”
他像只正待攫噬猛兽似坐在写字桌前轮转椅里,眼光霍霍地四射;他在那里找寻个最快意破坏对象,最能使他狂,bao和恶意得到满足发泄对象!
王妈捧着燕窝粥进来
“不,不!点也不!们谈下去!”
“那,——吉人和商量过,打算从下月起,八个厂除原定裁人减薪那些办法之外,老老实实就开‘半工’,混过个月,再看光景。——”
“哦,哦,开半日工?不会闹乱子?这忽儿工人动不动就要打厂,放火!”
吴荪甫陡跳起来说,脸上青中泛红,很可怕,完全是反常。王和甫怔怔,但随即微笑着回答:
“那不会,你忘记?们那八个厂多者三百左右工人,少者只有百光景,他们闹不起来!荪甫,你当真是累坏,过劳伤神,劝你歇几天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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