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景山慌忙接口说,偷偷地向吴为成挤个眼风。可是盛怒中吴荪甫却完全没有觉到。他霍地站起来,就对客厅外边厉声喊道:
“高升!你去打电话请莫先生来——哎,不!你打到厂里,请屠先生听电话!”
“可是三叔且慢点儿发作!现在不过有那句话,没有真凭实据,屠维岳会赖!”
吴为成赶快拦阻,也对马景山使个眼色。马景山却慌,睁大着眼睛,急切间说不出话。
吴荪甫侧着头想想,鼻子里声哼,就回到座位里;然后又对那站在客厅门外候命令高升挥手,,bao躁地说道:
钱葆生说,就是工钱打个五折六折,他也可以担保没有风潮,——三叔,要是那办,三叔平时也省些心事,而且不会历历落落只管闹工潮。那不是强得多?他这些办法,早就想对三叔说,不过三叔好像不很相信他,这才搁到今天告诉和景山。他这人,说得出就做得到!”
“明天开工这句话,恐怕屠维岳就办不到呢!工人们恨死他!今天下午他到草棚里捉人,就把事情愈弄愈僵!那简直是打草惊蛇!现在工人们都说,老板亏本,工钱要打八折,可以商量;姓屠不走,她们死不上工!现在全厂工人就只反对他个人,恨死他!全班管车稽查也恨死他!”
马景山又补充吴为成那番话,两道贼忒忒眼光忙乱地从吴荪甫脸上瞥到吴为成脸上,又从吴为成脸上瞥到吴荪甫脸上。吴为成满脸忧虑似恭恭敬敬坐在那里点着头,却用半只耳朵听隔壁牌响和林佩珊晶琅琅艳笑。
吴荪甫淡淡地笑笑,做出“姑妄听之”神气来,可是种犹豫不决色调却分明在他眼睛中愈来愈浓。俄而他伸起手来摸着下巴,挺挺眉毛,似乎想开口,但那摸着下巴手忽又往上抄,兜脸儿抹把,就落下来放在椅子臂上,还是没有话。早就在他心头牵着五六条线之外,现在又新添条,他觉得再没有精力去保持整个心均势。,bao躁火就从心头炎炎地向上冒。而在这时候,吴为成又说几句火上添油话:
“三叔!不是喜欢说别人坏话,实在是耐不住,不能不告诉三叔知道。屠维岳法宝就是说大话,像煞有介事,满嘴有办法,有把握!他本领就是花钱去收买!他把三叔钱不心疼乱花!他对管车稽查们说:到草棚里去拉人!拉个来就赏块钱——这样办法成话?”
“去罢!不用打!”
“最好三叔明天叫钱葆生来问问他。要是明天屠维岳开不工,姑且试
吴荪甫脸色突然变,对于屠维岳信任心整个儿动摇,他捶着椅臂大声叫道:
“有那样事?你这话不撒谎?”
“不敢撒谎!景山也知道。”
“呀!怎莫干丞不来报告?这老狗头半个字也没提过呀!”
“光景莫先生也不知道。屠维岳很专制,许多事情都瞒过人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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