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不是!新箨主张简直不行!还是!反对办厂人受点挫折就想减少生产,甚至于关门。中国要发展工业,先要忍痛亏点儿本。大家要为国家争气,工人不许闹罢工,厂家不许歇业停工!”
杜学诗觉得已经打败新箨,就又再提出他自己主张,要求满客厅人倾听。但是扫兴得很,谁也不去听他。新箨和范博文他们搭上,走到客厅廊前石阶上谈别事。吴荪甫,雷鸣和李玉亭,他们三个,虽然把“工人也进股”话作为出发点又谈起来,却是渐渐又折到战局进退。杜学诗虎起他猫脸儿,赌气,就又回到大餐间看她们打牌。
这里三位谈着时局。吴荪甫脸上便又闪着兴奋红光。虽然是近来津浦线北段军事变化使得益中公司在公债上很受点损失,但想到时局有展开大希望,吴荪甫还是能够高兴。他望着雷参谋说道:
“看来军事不久就可以结束罢?退出济南消息,今天银行界里已经证实。”
“哎!时未必能够结束。济南下来,还有徐州呢!打仗事,神妙不可测;有时候道防线,个孤城,能够支持半年六个月。时怎结束得!”
东,就不是工人!光有股东,没有工人,还成个什厂!——”
杜学诗口气转不过来,蓦地就停止。片声哄笑。连那边杜新箨也在内。只有吴荪甫仅仅微露下牙齿,并没出声笑。
这笑声又把大餐间里看打牌人引出两个来,那是吴芝生和范博文。似乎很知道大家为什笑,这两位也凑在数内微笑。
“六叔弄错!话不是这简单。”
在笑声中,杜新箨轻轻地声明着。杜学诗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。他转脸对新箨盛气说:
雷参谋开口却又不能不是“乐观派”。吴荪甫却微微笑。他虽然并没详细知道雷参谋究竟为什从前线到天津,又回上海,可是他猜也猜个八九分;而现在雷参谋又是那样说,荪甫怎能够忍住不笑。并且他也极不愿意到徐州左
“那请你自己来说罢!”
杜新箨微笑着摇头,撮尖嘴唇,就吹起支法国小调来。这在杜学诗看来,简直是对于他老叔侮辱。他满脸通红!幸而范博文出来给他们解围:
“明白老箨意思。他要个厂里,股东就是工人,工人就是股东。股本分散捏在工人手里,不在几个大股东手里。这也许是个好法子。就可惜荪甫厂里女工已经穷到只剩张要饭吃嘴!”
吴荪甫忍不住也笑出来。可是他仍旧不说话。这班青年人喜欢发空议论,他是向来不以为然。
雷参谋抽着香烟,架起腿,也慢慢地摇头。他来上海也已经有两天,然而在前线炮火中惊心裂胆,以及误陷入敌阵被俘那时候忧疑委屈,还不曾完全从他脑膜上褪去;他对于战局是悲观,对于自己前途也是悲观。所以他是想着自己事情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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