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理尚在病中,但眼中光点极亮,仿佛生命之火因此而燃,因此而旺,因此而盛:“是个不情之请,但真对太重要,这封信不送出去,…………”
他怕极沈君兆得知他死讯后出事。
他拼命活下来,若是再与他阴阳两隔,那……那……他活下来意义是什!
雍理睁开眼时,已经睡在个陌生帐篷中。
子难面色苍白,声音沙哑:“你中毒太久,贫僧也只能尽力救你性命,至于你身经脉……”
经脉尽毁,身内劲全无。
子难不知他之前身手如何,却知从今以后雍理身体只剩孱弱。
哪怕精心调养,只怕也会落下夏日骨痒,冬日筋痛毛病。
沈君兆不会独活!
雍理不怕死,却怕死沈君兆会死。
半只脚踏进忘川,黑白无常勾去六魂,雍理距离死亡仅于线,却硬是逼着自己留在人世间。
他隐约听到人声,隐约听到脚步声,雍理不知道从哪儿来力气,不知是如何发出声音,他想活下去,想回首京,想见面沈君兆,想告诉他……他想他。
“阿理……你是阿理,你怎落到这般境地!”年轻僧人声音满是惊讶。
——陛下不弃,臣绝不离。
——此生不负,来生依旧。
——陛下,臣惟愿生死相随。
生死……相随……
这四个字成雍理活下去信念。
子比他要小很多。
弱小、脆弱、轻飘飘。如柳絮般,似乎不小心护着,他就被风吹走。
那瞬,雍理恍惚看到母亲。
强烈保护欲挤满雍理小小心脏。
他要护着他,要守着他,要伴他长大,要看他变强……
雍理全无所谓,他只道:“没死……”
子难与他说番自己如何被人喊去,又是如何发现强撑他,又是怎样给他治疗……
雍理听完喟叹:“谢……”不是幼时薄乐,而是今日子难。大恩如何言谢,只能铭记于胸。
子难并不知他遭遇,但他们连叙旧功夫都没有,雍理急声道:“能不能帮送封信。”
子难愣住。
雍理睁开眼,恍惚间看到个遥远却极其熟悉面孔:“薄乐?”
薄乐,薄家少爷,他年幼玩伴。
他到底还是没有撑住吗,竟见到早亡故人。
薄乐死,如今在他眼前和尚子难。
他救雍理,耗尽满身内力为其逼出毒素,又将师父留下救命药喂给他。
他不能死!
他不能这样死在这里!
他做得这切,费尽心思谋划此次征程,为不是死在这里。
他若这般闭上眼,沈君兆该怎办?留在首京沈君兆会怎办!
他会随他而去……
他希望他不是柳絮,他希望他是扎根地底,昂首天地,笔直挺立苍天大树!
雍理念起沈君兆,心中便全是他。
从十岁到十六岁,相依相守无数昼夜,耳鬓厮磨许多时光,甜言蜜语点滴时刻……
——等朕回来。
——朕定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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