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过世两年,他甚至没有原谅父亲,他就扔下偌大个江山,兀自去。
雍理身披帝服,高坐金銮,面对跪地臣子,心中只有不安。
九岁。再怎早熟,又知道什?
孤独惶恐不安,却不能向任何人展露。
因为他是天下之主,是国之尊,是万民敬仰元曜帝。
娘亲……
他母亲闺名个絮字,他总觉得外公给娘亲起名字太不祥。
絮……飘絮……
母亲这生可不就如柳絮般孤伶无依。
父母早亡,兄长病逝,丈夫心只有天下,半点儿女情长都没有。
杨鸿达痛声道:“对不住!”
扔下这话,他只能头也不回地走。
雍理没有像沈君兆梦里般倒在血泊里。
他僵着身体浸在漫漫黄沙中,沙子很热又很冷,他中毒身体却什都感觉不到。
热要把人烤化,他不知道;冷得要把人冰封,他亦不知道。
偏这些世族以为杀死是雍理,洋洋得意之际才知自折羽翼。
等班师回朝,雍理好生生地出现在大朝会上。
沈争鸣该何等扬眉吐气?
御驾亲征,君临天下。
谁敢不从!
沈争鸣说他比他长岁,雍理却觉得这孩
鸣人。
说来也是。
若非皆是心腹,又如何能成此计?
他们知道他是谁吗?
许是知道,讽刺是,他们可能比沈争鸣自以为还要清楚。
他不能哭,不能累,更加不能害怕。
他必须像那正午太阳,时刻照亮着大雍。
连太阳都有歇息时候,他却只能在夜晚睁大眼,裹紧被子,思念着故去母亲。
直到十岁那年,他见到沈君兆。
个白皙、漂亮、眼睛漆黑却空洞无神小孩。
雍理幼时想着定要好好照顾母亲,定让她苦尽甘来,余生不再孤单。
可惜他太过年幼,再怎支撑也还是留不住命薄母亲。
母亲去世,雍理恨过父亲。
他总觉得父亲若是多陪陪她,若是在家时候多些,若是不要这天下,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这早走。
可后来父亲也走。
按理说他该死。
这毒早已入五脏六腑,药石难医。
杨鸿达此举,也不过是给他留个全尸。
雍理也觉得自己要死。
他思绪转得很慢,慢得像是随时要静止幅幅人物画。
然而……
沈争鸣千算万算,唯独算漏雍理待沈君兆颗真心,也实打实低估雍理胆大心细。
雍理这五个月作为打动这帮刽子手,他们眼看着中毒濒亡雍理,到底是于心不忍。
杨家那位少将军偷偷将雍理丢在六州境内:“陛下,您若还能活下来,就别再回中原!”
雍理中毒已深,半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沈争鸣石二鸟,算计独子也算计拥护沈家世族。
只要沈君兆死,大雍皇室安定。
沈君兆死。
沈家再无继承人,雍理不会给世家重新推出领头人机会。
沈君兆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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