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初见之前,柳芳倾只听这采花贼擅闯宫闱,方才引得锦衣卫追缉年有余。柳芳倾向来只把这些事当作话谈听听,也不承想会在今年春末见到这采花贼真容。
初见那日,夜风清凉,院中梨花开得正好,柳芳倾驻足赏玩,却听得屋顶微响,就见人轻点足尖踩过,折来花枝,便挂腿坐在屋檐俯瞰着他。
柳芳倾并未多言,站立着细观那人半晌。梨瓣纯白,零落成雪,那男子在夜中身冷酷,肃如冬风,与他对视时口中还嚼着片花瓣,稍扬唇笑,便显得矜荡。
他问那男子是何姓名,那人抛来花枝,走时如风,只留下句:“鄙人偷香窃玉,向来胆虚,不留姓名。”
原以为萍水相逢罢,可再过半月,这采花贼又不知从何而来,就带着半脑袋血倒在风颜楼后院。
方向悠然看去,转头却有半副面具直朝脸上盖来。
伸来指节余着些酒香,萦绕至鼻尖,柳芳倾嗅到,先抬扇将面具挡下,道:“脑子摔坏,进酒窖路是记得熟。又偷酒喝,这月工钱都不够扣,抵不完养你债,你干脆卖身得。”
话落,个钱袋往他怀里塞来,里头碎银碰出些悦耳声响。
柳芳倾压低面具,朝那人眉目瞧去,问:“怎?”
湿发被风斜吹,撩不动脸凉薄,男子垂望压低面具,自斜雨中抬指轻抹颊边雨丝,对上他眼时,眸子都还冷着。
虽说这人被称为采花贼,但也没在风颜楼生过事端,只是风颜楼地底藏便是北朔细作训练校场,这采花贼留在此处必有祸患。柳芳倾原是想对这人下死手,但这采花贼醒后傻愣半日有余,就是什都记不得,过后除沉默寡言些倒与常人无异,只是偏偏对楼中白薇上心。
白薇年仅七岁,是四年前柳芳倾前往关州接应新批细作时,顺手救回小姑娘,柳芳倾最不愿给人起名,起初就叫人“丫头”,后来便让她随风颜楼乐妓白霓姓氏,取名白薇。
小姑娘遇到柳芳倾时还只有三岁,独自卡在石缝里,露出只怯生生眼睛,浑身脏得可怜,自生场高烧后记忆受损,便成日揪着柳芳倾衣角,不愿离开半步。
柳芳倾没能做到铁石心肠,就揽当爹当娘活儿,日日把小姑娘带大,楼中人也就将她认作妹妹。
自采花贼来后,白薇窗台或门前总会摆上不少东西,今日是纸鸢,明日是陶泥,现摘花留个掬捧都是常事,回回都能把小姑娘哄得高兴,柳芳倾便也暂时断杀心。
“卖身。”那人说。
闻言,柳芳倾上下打量他眼,用手中团扇将他下巴挑起,看得仔细。
“啧,模样是好,”目光往下挪去,柳芳倾持扇勾勾那人挺实胸膛,“身形也漂亮得没话说,本该是个赚钱好苗子,可惜……”
可惜这人本是个采花贼,如今还是个不太聪明采花贼。
柳芳倾仔细算,眼前这个采花贼已留在风颜楼超过半年之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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