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煜。”
沈玥僵硬瞬,定在原地,缓缓抬起头,转身看向他,目光空洞着,过好半晌才聚焦。
暖黄烛光照得落雪如萤,萧亦然提灯跨过破败断墙,素黑如墨氅衣上落满风雪,身前灯火融去他周身冷冽,看起来遥远又温暖。
沈玥征愣着,目光瞬不错地追随着这道身影,似乎仍有些不可置信,他真走进这片地狱里来,为寻他。
萧亦然步步踩着当年留在这片废墟里脊梁骨,走到沈玥身前,与他四目相对。
萧亦然拍拍手,站起身,继而望向刑部衙门内所有人。
“你们以为,漠北是为着谁在死守国门?是为朝廷,为皇帝,还是为着裹挟皇权,号令天下?国将不国,何以家为,为将者,寸步不让是国之河山,不是处心积虑翻出陈冤旧案,更不是先太子授意元辅与否猜忌。
本王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送上皇位是怎样天子,嘉禾蔚生,王者德盛,陛下他不是谁儿子,他就是嘉禾帝。”
*
酉时,作噩,万物皆芒枝起,雪暗天地。
“不止如此,浪里淘沙抽调在港船只百艘,配炮火千数,不日便可经海路,北上入长江口。
强渡过江,拿下金陵,灭严氏全族,早晚事。
就是死,金陵也得死在漠北前头。”
严雎恍惚着接过这三封奏疏,浑身战栗,扑通声跪坐在地,腿伤崩裂,血流不止。
若说杜明棠身死,他尚且仍能辩驳几分,这三封奏报就是彻底断严氏所有后路。
沈玥似乎听到头顶极轻声叹。
萧亦然蹲
中州夜色愈浓,蓬松新雪吸纳所有嘈杂,铺天盖地素缟落下,天地间片寂寥,寥寥无声。
萧亦然这日奔波不停,氅衣上落雪化又落,结厚厚地层冰碴,他抬头望眼阴云遮拢孤月,顶着风雪,抬步迈进片废墟萧家老宅。
萧家门三将,曾兴盛时,门庭若市宅邸,被场大火焚去,满目断壁残垣,昔日荣光不再,尽遭雨打风吹去。
萧亦然绕过废井冷苔,断璧零圭,在被漆黑断梁侧,隐约瞧见几乎要融进夜色人。
雪夜风大,墨云翻滚,沈玥背对着他,直挺挺地跪在尺高雪地里,如雪压松枝般低垂着头。
旦浙安被拖下水,严氏百年基业毁于旦,山河国破,就算旧案翻出花来又怎样?
“你看清楚,天下粮仓离浙安州什都不是,你没有退路,但是漠北有。”
萧亦然随意地在地上划两道弯曲线,看向严雎,“大雍万里河山,除却漠北三关之外,并非没有其余天险可依——换句话说,可以退守祁连山或是秦岭,甚至还可以渡江,退守至长江以南。
漠北军南撤,守得要是秦岭脚下寸土寸金、绵延万里金铁矿脉,要是浙安万里沃野,江南良田……这些都是比死守沧云更明智选择。
有本王在,还轮得到你们姓严来搞南北分治,建南雍朝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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