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苍老声音,在后方唤着他表字。
沈玥猛地颤,却没有回头。
杜明棠在他身后俯身跪拜,仰着头颤声道:“子煜……先祖神牌在前,等老臣在后,永为陛下之盾,你只管向前,放心大胆地走你路。”
杜明棠眼含泪光,看着前方身影,抬手三揖,
时局动荡,司祭亦未来得及给丹陛桥铺上棕毯,大水将神道石砖冲刷地干干净净,折射出洁净微光。
沈玥赤|裸着双足,踏上冰冷神道。
他踩着冰冷石砖,拾阶而上,目光始终没有从前方祈天殿上移开。
他幼时第次被萧亦然抱在怀里,送上这条通天神路时候,尚有些懵懂,还不明白天地在前方等着他是什,也辨不清众臣拱卫拜伏是他,还是身后这座宝顶大殿,浩荡皇天。
攒尖宝顶,蓝瓦红柱,金碧辉煌。
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拥挤着,愤怒,恸哭人群。
他好像并没有如这些人般悲伤,心底里似乎也并没有什难平意愤。
若说定要有什情绪在此时冒出头来,大约也只是有些许遗憾。
上次四城十六门钟声大作之时,也是他与老师最后次相见之时。
那时候……他似乎因为什事情,出乎意料地顶撞恩师教诲。
是,中州四城十六道门大钟再次震震而鸣。
天子与芋沿兔随行百官,踏着满城轰鸣钟声,出宫。
天悬晴日,大风仍不止息。
寒风不由分说地从四面八方呜呜咽咽地灌进来,厚重朝服冠冕压沈玥难以呼吸,华服下双手不得不紧紧绞在起,抵御着满腔欲裂疼痛。
他迎着寒风抬起头,向下方浩荡人群望去。
这是通天之路。
唯有九五至尊方能独行其间,昭告天地,奉天承运,这是高下尊卑之分,更是无上权欲巅峰。
也是孤家寡人象征。
神道除天子无人可登,群臣只能于左右王道伴驾而行,行至半途,便要驻足齐身,拜送皇帝独自登顶。
“子煜……”
记不清……
沈玥恍然发觉,原来他那从不遗忘分毫记忆,竟然也会有模糊不清时刻。
他沉默地侧过脸,用力把喉咙里咳意忍回去。
祈天坛为祭祀皇天之所,丹陛桥之上还有八百石阶,只供天子而行,众臣于左右伴驾而行。
嘉禾皇帝此番亲至,是为昭告天地天子之过,戴罪而来,再染微尘于神坛便是大不敬,故而沈玥未至祈天殿便已经脱掉鞋袜。
满城素缟,哀声阵阵。
沈玥知道他们哭是谁,也知道他们送是谁,但他这个最亲近学生,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掉过滴泪。
他平静地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沈玥强撑着尚在病中身体,从病榻之上起身,笔划地亲自誊写那封雍朝百年未有罪己诏,对着正南方庄学海故去之处施行大礼,踏上去祈天坛昭告陈罪路。
四城百姓,在阵阵轰鸣大钟声里聚拢,与护卫兵马司互相推拥着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