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明棠捋着长苒,谆谆谏道:“陛下治事需通观全局,不可执而论。捏住天时、地利,至多只能收中州隅,唯有人心所向,方能令九州归。清田需人、需计,为何名声道反被陛下所弃?
真要长久对峙起来,民心是重中之重,学生能闹次便能闹百次千次。今日可以因己仕途反朝廷国策,明日便可以公然对抗朝廷!
防民之口甚于防川,纵容民言祸乱便如大堤决口,洪水涛涛!”
沈玥蓦地捏紧手指,心中震动。
三朝元老,二十载首辅掌权,杜明棠言语之泾渭,如醍醐灌顶。
……
殿中时沉寂。
“朕并没有怪罪元辅意思。”
沈玥见他久久未有言语,回过头歉意地笑笑:“朕知道,学生们忧国忧民,宁可献祭仕途功名也要为生民而言,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?
无论今夜之举会导致如何严重后果,朕身为九州君父,都会力替他们担着。”
遣内廷熬些姜汤,给学生们送去。”
沈玥点头允准:“外头风大雪疾,朕已派人前去大雍门外劝返。幸有元辅兜底,琼华宴这步棋,朕才没有走至绝境。”
虽说心中焦灼于形势,忧虑他擅自而为、知情不报,但沈玥素来为君宽厚,鲜少因政见不同而诘难臣下,待这位肱骨老臣更是贯尊敬有加。
他体谅杜明棠忠心,心中不满并不表露半分,只是起身望着殿外风雪,思忖着对策。
为君者不露苛责之心,但忠臣视其君重于己,为臣者却不能不揣摩圣意。
沈玥回过身上前,搀住杜明棠双臂,诚挚道:“元辅所言甚是。朕明白。”
杜明棠握住他手,缓缓坐下,扶着椅背缓口气,继
杜明棠撑着座,将圣意字不漏听得清楚。
为官者,从道不从君。清田国策事大,武扬王南下又端出百年九州朝光复架势,无论庄学海怎样说,他手里握着偌大个朝廷,要打,便只能打万全之战。
三千学子请愿事发突然,沈玥在先前未有准备,却能在瞬息之间春风化雨,安抚弹压样不落。可见他并非是没有考量时热血,对清田这颗巨石落水后,所能激起任何丝波荡心中皆有忖度。
帝王业,开良道,庇太平,佑万民。
沈玥虽年少,但坐在这个位置上,毫无疑问他是个合格帝王。
杜明棠身为扶着凳子站起身,问道:“陛下是否以为,今夜学子请愿,是火上浇油激进之举?”
“……是这样。”沈玥长长地呼出口浊气,难掩心中焦虑。
杜明棠既然开口,他便如实道:“原本朕已做好准备,朝廷担些不开琼华宴口舌之争便罢,等到待到清田起,功过相抵,这些纷扰自然也就过去。
但今夜,国子监率三千监生这跪,学子请愿、民心沸腾之下,势必会令世家这把火,烧向完全不可控方向。
平原走马,易放难收,中州处处受制于人,朕只怕更难过关口还在后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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