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玥默片刻,收起身上那股子醉酒后颓唐,低声说:“人活
萧亦然紧绷双唇抿成条线,似是声淡淡叹息,很快便被疾风骤雨吞没其中。
沈玥还在等着他下文,便抬眼去瞧,这才看见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爬满鲜红血丝。
想来这夜,他也并非如表现出来那样,事事尽在掌握之中。
沈玥低下头,轻声说:“若……仲父要问,为何今日太学监生送到朕手里权柄不要,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。已经仲父答过很多次,想要同仲父联手,想要解仲父之难,也想要扳倒四大家,收复九州。前脚联手,后脚捅刀,这不是想要仲父瞧诚意。”
萧亦然没有看他,廊下雨滴挂成晶莹水帘。
若以平时沈玥察言观色眼力见儿,定会敏锐地察觉到萧亦然抿紧双唇下,隐忍着将出盛怒。
可他这会儿还残留些醉意,并不怎清醒,伸出手不依不饶地搁在他眼前晃。
“仲父,拉把。”
萧亦然略偏头,侍立在旁几名禁卫上前左右地将他扶上台阶,半拖半拽地塞进殿中。
王全早已备好热水和炭盆,几名宫人围着他前前后后忙碌,替湿透小皇帝换干净衣衫,拿帕子绞干他滴着水头发,散在炭盆前暖着。
沉默少倾,他才缓缓地开口:“陛下幼时随臣去过沧云,应知道如今漠北三关,只剩下沧云关这道屏障,北边战事有多艰难,鞑挞游牧纵马,每至秋冬为着抢粮便打格外凶狠。事关大雍国运和数十万将士生死,所以历来军粮,都是重中之重。这是臣唯软肋,也是漠北于四大家而言,唯掣肘。
今年天下粮仓家主更迭,军粮事生变,陛下真心与否,于臣而言都不重要。在这件事上,臣输不起,赌不,故而臣绝不会允许有丝毫变数发生。”
四年,萧亦然第次心平气和地站在他身边,不谈旧怨、撇开疑心,向他解释自己选择。
沈玥看着站在风雨中萧亦然,胸口随着酒意涌上股难以抑制惶然。
年幼时小沈玥,曾经也是被他这样护在身后那个软肋之,所以他从很早前就明白,他这个看似狠辣心硬仲父,事实上比任何个人都要更重情义——因着多年前血仇,便亲手将自己困进这个无解死局,护短到可以为个小副将就能去闯国子监,口口声声说着“不惜死”,实则只是不能露出半分软肋而已。
沈玥同姜家少爷在船上浪荡整夜,耗尽心力,叫人摆弄昏昏欲睡,直到灌碗热辣姜汤下去,激得他当场将隔夜酒都吐出来,这才勉强打起几分精神。
瞧着萧亦然孤零零站在殿外背影,沈玥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荒唐过后心虚。
“仲父,外头风雨大,进来暖暖身子吧。”
萧亦然没有动,沈玥以为他没有听到,便拎着衣袍走过去,扯着他袖子,又说次。
“陛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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