个十岁孩子能承受多少成人,bao力?当父亲脚次次踩在他肋骨上,当那他原本渴望揉着他头发大手狠狠抽打在他脸颊上,他忽然明白死亡意义。
他眼前世界发黑,所有感知开始变得遥远,好像他正在被点点地从他自己身体里剥离。
那是噩梦开始。
没有弟弟,所有关注,所有他曾经渴望过关注,终于落在他身上,但却是与他想象中全然相左。
念书,念书,念书……念书成他生活中唯能够进行活动,就算是在吃饭时候也不能停。他要补上之前五年“荒废”时间,他要在最短时间内超过书院里最聪明学生。
重六意识顺着那根根复杂勾连黏丝爬向另个节点,紧接着是另个。段段支离破碎记忆形成张黑暗幽深网,网着段不知快乐为何物悲哀人生。
十岁以前庄承就像颗长在危墙下草,没有人注意过他。他总是躲在爹爹和大娘看不见地方玩耍、想心事、观察大街上来来往往行人,因为看不见地方是安全。
他看到弟弟被嬷嬷和大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着,看到那从未对他露出过好脸色爹慈爱地把弟弟抗在肩头玩闹,他也好奇过那被人疼爱关注感觉是怎样。他对着水缸里照着自己倒影,却不知道自己和弟弟区别在何处。
他也曾奢侈地希望过有天父亲也会对他露出那种慈爱笑容。
母亲芦花是唯在乎他人。她就像是他船锚,把他这叶在海上迷失小船固定在道并不安全港湾里,给他丝丝安全错觉。
并不是因为他父亲关心他前途,而是因为他父亲要靠他这个不被承认儿子出人头地,靠他光宗耀祖。
而他不能违抗,不能反驳,他只能像个奴隶样,被马鞭威慑着,战战兢兢地将书本上字个个刻在脑子里。
没有地方是安全,没有时刻是安全。他父亲随时会心血来潮地考他,如果他背书背错个字,轻则只是被责骂几句,若是他父亲心情不好,被打到三天起不床也是常事。
若只是单纯仇恨也便罢,但常常在令人发指毒打虐待后,他父亲会突然对他慈爱温柔起来。亲自给他喂药,给他买水方斋点心,甚至教给他怎样下棋。
这种时候,对于父爱渴望常常令他感激涕零,忘记片刻之前那面目狰狞恶魔和面前慈父是同个人。
庄承很小就知道他不能哭,因为哭声会引来灾祸。或是他母亲被惩罚,或是他被惩罚。就算受伤,就算被开水烫伤手,就算被大娘用鸡毛掸子抽打后腰,他都忍住,没有哭过。
渐渐地,他失去哭能力。
但他不知道是,很多时候不哭也会被默认成某种反抗,某种挑衅。
他十岁那年,弟弟得天花过世。全家人哀痛欲绝,却只有他没有哭。
那是他第次因为没有哭被打得鼻青脸肿,奄奄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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