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长风偷听多日,终于有天,坐在窗边危移因为嫌弃豆沙馒头没味,把馒头从窗边丢出来。
那是梁长风吃过最好吃东西,白米面带着点微微甘甜,梁长风偷听茂广林讲课时听过,大凉山那边种是小麦,这边种是水稻,小麦磨成粉可以做面食,水稻褪壳就是米饭。
他舍不得吃这个白馒头,连灰都没有拍干净,就带回冷宫给他疯娘吃。他娘狼吞虎咽,白面馒头哽在喉咙里,瞪大眼睛往水井冲去。梁长风只听到噗通声,从此就没娘。
他后来偷听见危浪平哄他弟弟,说亡母会变成天上星星。在那之后梁长风每次看到水井里倒映星星就想伸手去捞。
应三川捂着他下巴,疯狂地用袖子去擦那些血。擦不干净,根本擦不干净,实在是太多。应三川从没这讨厌过红色,这种红到发黑颜色像是夜里最可怕恶魔吐出来粘腻唾液。杀危移那个晚上,他在伸手不见五指黑夜里感受过这种红色,那时候他爱极这个红,只觉得舒爽畅快
己只把他当狗。
应三川是家中庶子,很不受待见,上面兄弟姐妹都可以任意打骂他,他恨极所谓嫡系脉,更厌恶那些不学无术也可以高官厚禄恩荫世家子弟。应三川愿意追随梁长风,不仅是把他当做主子,更是期望他能证明嫡系无用。
梁长风从来就不求知己者。他想要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,甚至有很长段时间,哪怕是直到现在,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究竟是什。
梁长风从开始,就是被逼着走到这里来。他最想要其实不是当皇帝,他开始只是想活下去。可是血脉这个东西真是奇怪,沾上点就要被人斩草除根,他什皇子好处都没享受到,却要承担最大风险。
“别哭,别为朕哭。娘……娘是个低贱宫女,后来又因为貌美,被选去做舞姬。”梁长风躺在应三川手臂上,喃喃道:“后来皇帝醉酒宠幸她,可她身份低贱,本该处死,谁曾想怀胎,只能挪去冷宫……冷宫里全是仗势欺人阉狗,娘熬不住,终于疯。”
他意识凌乱,会朕会,已然有些恍惚。
他记得他疯娘总是坐在窗边梳头,嘴里哼着不成调曲子,“月弯弯,小小孩子扑流萤,流萤好似天上星,带着小孩寻娘亲。月圆圆,小小孩子买小饼,小饼油花亮晶晶……”
“饿啊……想吃点心,想喝桂花酿……”梁长风睁大瞳孔,他眼睛亮起来,像是回到那段日子。
他穿得破烂,从冷宫狗洞里爬出去,他听说国子监里有他兄弟姐妹,就偷偷跑去看。他以为所有人人生都是样,没曾想他看到截然不同、锦衣玉食皇子公主们。
那些孩子金尊玉贵,宫人环绕,桌上摆着笔墨纸砚,饭盒里是山珍海味宫廷御点,茂广林在讲桌后谈诗词歌赋,那些壮丽河山和大梁盛世从他口舌中吐出来,是梁长风从没见过听过天上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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