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眸子像是被雨水冲刷过后琉璃,明净透亮,折射出细碎亮光。
“鹂娘愿意相信世子,还请世子……莫要负。”
在场侍者们都不敢吭声,梁晏也忘自己来魏府本来目,安抚过薛鹂后便急着先去退婚而离开。有人脸色复杂地看着薛鹂,目光中既有同情又有惊愕。即便是银灯也只当她是伤心,时间冲动才会说出这种话,梁晏走她便扶着薛鹂安慰她。
薛鹂任由银灯说话,自己只柔弱地低泣。她知道,日之内,她因魏玠跳湖寻死事便会传播整个魏府,而后无论出于任何原因,舅父都会对她心怀愧疚,为补偿而加倍地待她好,她婚事便不至于被轻易定下,即便她强硬地要求嫁与梁晏,魏植也会尽力满足她,并且替她向平远侯说好话。
魏恒便更没有理由要阻拦,梁晏抢魏玠大好婚事,他依然待梁晏这般好。如今魏玠终于能够摆脱她纠缠,又能让梁晏高兴,应当正合他心意。
“你生得是美是丑与旁人何干,日后若谁欺辱你,切莫忍着,尽数还回去。”少年面颊上水珠尚未擦去,却先替薛鹂抹去脸上水,双眼熠熠生辉,像是聚天上星辰。“何况你这眉眼生得多好看,待日后面上红疮好,定会是个美人。”
那年薛鹂十三岁,姚灵慧正在忙着争家业,薛珂许久不曾归家,她已经忘父亲模样。叔伯家小郎带人欺辱她,将她鱼灯踩烂,又将她推到水中。
薛鹂从前也有过还手,只是她打不过,又没人帮她把。被捞上岸以后,她吓得直发抖,尽管对方语气温柔地安抚她,她也只会抽噎着掉眼泪,最后连道谢话也没有说出句,那人便急着离开。
后来回家,她路去问,才晓得那是洛阳来郎君,高门望族出身,不过是顺带路过吴郡。
她再去想法子问,终于得知他姓梁,单名个宴字。
只是梁晏与周家退婚不是小事,恐怕没那容易,平远侯必定不会轻易应他意思,若是梁晏冷静过后心中失悔,她处境便会极为窘迫。然而她总是愿意相信梁晏,倘若他会因此失悔而辜负她,便也枉费她多年喜爱,些白眼与讥讽换她看清心中所爱,还算是值得。
薛鹂在脑海中细细盘算过后,甚至能想到众人会如何议论她,直到身旁银灯忽然出声问道:“娘子这话要是让大公子听见,他心中定是要不好受……”
梁晏匆匆离去,并不知晓她姓名。而薛鹂默默记他许多年,除她自己,谁也曾不知晓。
地上都是水渍,薛鹂眼里也蓄层水,梁晏身影因此而模糊许多,与她记忆中少年逐渐重合,以至于让她有种不真切感觉,似乎眼前画面是场梦。
直到银灯焦急又恼火地小声喊她:“娘子莫要说傻话!”
薛鹂咳嗽声,泪盈盈道:“表哥已经伤心,世子莫要戏弄。”
梁晏回答十分急切。“绝不辜负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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