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只是默然垂目,像是被冻结于马上般,良久不动。
知道对他而言,此刻是否下马去拾笏皆为难事。有点同情他彼时处境,遂走过去,从他马下拾起笏,双手举呈给他。
他讶然看,略微动容,亦以双手接过,微笑道:“多谢中贵人。”
含笑以应:“举手之劳,侍郎不必介意。”
他又微微俯身道:“敢问中贵人尊姓大名?”
,对他宠渥有加。
而他仕途原本帆风顺,几乎是所有士人梦寐以求模式:十九岁及第,二十八岁做知制诰,三十岁做翰林学士,这被士人视为最能彰显文士身份与荣誉“两制”官职,他刚至而立之年便已皆除。三十岁出任御史台台长——御史中丞,如果未有苏舜钦案,他应该还会继续平步青云。可惜后来他虽除去苏舜钦与大批当时馆阁俊彦,并致使杜衍罢相,却也因此为公议所薄,大概今上对其也有些别看法,借故将他外放,出知郑州,随后徙澶、瀛二州。这几年来他始终不得还京,今日虽来参加朝会,但官衔未改,应该只是回京述职。
据说他在贬逐苏舜钦等馆阁名士后,曾喜形于色地说:“吾举网尽之矣。”以前但闻其名不见其人,因他所做那事太不光彩,在想象中,他外表应该如夏竦那样,目含酒色与戾气,乃至如王贽,獐头鼠目,神情猥琐。而如今,实在很难把眼前这清雅温文士大夫跟那句得意忘形“举网尽”之语联系起来。
但这名字还是泯去适才见他风仪时油然而生点仰慕之情,默然退后,远远避开,与他分守于宫门两侧,继续等待。
此后不断有朝士策马而来,在依序排列之前,通常会三三两两地聚在起寒暄言笑几句,惟独不与王拱辰叙谈,连过去向他略表问候都少。静观许久,才见有人过去笑着与他说几句话,着意辨认,发现竟是王贽。
说:“小人贱名,不敢有辱侍郎清听。”
然后倒退回避,
围聚至宫门前烛笼越来越多,如萤火飞舞,星河流光。四鼓更声响,百官都排列好,几位宰相执政这才款款引马而来。待宰执马至正门前,火城灭烛,禁门开启,百官以官职高低为序,依次进宫城。
从旁等待,须百官皆入城后才好过去。无事可做之下目光还是常停留在王拱辰身上。
终于轮到他启步,他引马向前,身后却有个骑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四品官,疾步过去与他抢行。二马相撞,王拱辰坐骑踉跄,几乎将他颠落于地。他拉缰绳,好容易将马稳住,但腰间所搢朝笏却滑出来,落于马下。
想那四品官应是故意,因他只微微回首,笑对王拱辰说:“抱歉。”旋即施施然离去。
王拱辰勒马停步,沉默地立于原地。周围人都在看他,有些壁侧首看,壁自他身边经过,有些干脆停下来,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他如何下马拾笏。无人有助他化解此间尴尬举动和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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