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眼角。
几人入殿坐定,定权亲自揭开食盒,梨汁清香已四散开来,只见其间只德清窑黑瓷碗中,便是盏晶莹剔透银耳炖乳梨。那做法不同于常,竟是将枚整梨雕刻成花状,中央托着银耳,道蒸熟。如此看去,便如寒梅积雪,白莲堆露般,甚是美观。定权笑道:“臣听说近来暖阁里头炭火燥旺,嬢嬢胸内有些积火,总是咳嗽,恰好昨日有人给宫中送秋梨,想这东西正好是清热润肺,却又怕生食太过寒凉,便叫人蒸熟才送来。嬢嬢与二哥且尝尝,虽是寻常事物,却是刀刀剥刻出来,也费些水磨功夫。”他平素从未这般絮絮叨叨说过这些琐事,皇后望他巧笑眉目,时只觉得头晕目眩,半晌才勉强应道:“本宫本无事,倒劳太子挂心。”
定权此日兴致颇高,口璨莲花般,不断东拉西扯,说几段臣下逸事,京内趣闻,又转过头去询问定棠行李可曾收拾妥当,齐地王府可否修葺完善。如此姗姗不肯离去,终是教他耗到宫门下钥之时。皇后情知定棠此去,便与永绝无异,这时再也忍耐不住,亦顾不得太子在场,亲去捧出件为他赶制夹袍,要定棠除身上衣衫,试穿新衣。又拉着王妃双手嘱咐道:“那时节他不在眼下,还望媳妇好生看顾他。饥添食,寒添衣,就当他是个恁事不懂顽童,媳妇便替来做这个娘吧。”母子姑妇,当着太子面,相对亦不敢流泪,皇后上上下下在定棠身上捋来抹去,为他拭去衣痕。定棠因太子在旁,微有犹豫,手脚皆不安地动动,却终究什都没有说。皇后这边却捧住他袖子,这衣裳在灯下做得急,便有没剪干净线头在袖口处绽出来。皇后只觉得在儿子身上,这微不足道破绽却实在是碍眼,终是忍不住凑上脸去,用牙将那线头咬断。忽悟直到此刻,这游子衣裳才算是真正制成,自己与娇儿最后缕牵绊也已然斩断,眼前微微黑,只觉得阖宫烛火都暗下。
定权坐在旁冷眼观看,那已经食残梨羹犹自散发着清甜香气,如萦绕在这殿阁内离情别意。只是于他而言,别离并非眼前这般金觞玉轼围绕出脉脉温情,它早已被自己具化成种冰冷触觉。他清晰记得,妹妹脸颊,母亲双手,妻子笑颜是怎样在夜之间便变得比冰霜还要寒冷,这种温度消减意味着什,他是在多幼小年纪便已大彻大悟。桌上这佳果,开花时如冰,散落时成雪,结果天性寒凉,入口若嚼严霜。那冷透心扉滋味,那永不可付诸言语伤痛和绝望,只由他个人吞咽,这不公道。
阁外频频来人相催,道是郡王再不动身,便赶不及下钥,今晚只能滞留宫内。如是三四次,定棠终是跪下向皇后叩首作别。皇后携他出殿,却牵着他袖口不忍释手。定棠直咬得自己满舌鲜血,方能开口言语,道:“母亲,儿去。儿在他乡,日夜遥祝母亲安乐,永无疾恙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