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别提解她姓名,解她过去。
齐向然自认不是个多高尚多有本事人,他爱钱,爱奢侈品,爱玩游戏,爱切让他感觉新鲜快乐东西,逃课打架抽烟喝酒飙摩托,打上坏孩子标签事情他没件不做,身无技之长,在学校学习也并不努力。
倪辉总骂他是二世祖,他从不反驳,因为他确是,他有很多被金钱养出来习惯,以前做少爷时候不觉得,后来才发觉这些习惯恐怕都是臭毛病。有人兜底,有钱兜底,他才无所畏惧。
可那是从前。
从前他是新南市优秀企业家独生子,他拥有太多东西,他被众星拱月,他呼朋唤友纸醉金迷,他伸手能碰到天上云,从前他没有这多悱恻心绪,金池里养出来龙鱼可以不需要想得太多,能永远在金池里扑腾就行。
bao戾凶恶双眼。
他看齐向然,像看只待宰羔羊,像看尾搁浅嫩鲸。他笑。
“你今年多大?二十有吧?”他慢慢说,极富耐心地,“二十年前睡过婊子,花花?露露?丽丽?这多名字,换成你,你记得清吗?”
齐向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拳头却越捏越紧,紧得指甲都掐进掌心。
“二十多年,”倪辉拉长声调,像叹气,而后竟然露出几分苦思追忆表情,“真忘。”
结果有朝日,他突然发现他不是这方池里龙鱼,他只是条灰溜溜过江鲫,被亲子鉴定撕开伪皮,从天上陡然跌空,坠离那些幻梦样浮光掠影。
好吧,他齐向然不是个放不下人,也不做觍着脸贪图不属于自己荣华富贵那种事。他几乎是完全主动性,用全力适应这切,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,至少他饿不死,至少还有个能勉强叫做“家”小院在地面上接着他。
可他原来竟然不止不是齐家亲儿子。如同崔父所说,他是个野种,是个亡故妓女私生子,他生在无人问津罅隙里,他来处扑朔迷离。
于是他意识到,啊,他连条过江鲫都不是,他只是片轻飘飘孤零零皱巴巴浮萍,太过轻,以至于从天上怎坠都坠不到底。他从空中看下坝村这些庸碌渺小人,他甚至不如他们,他无足轻重到像颗灰尘。
可是浮萍和灰尘也该有个来处吧。难不成他降生,只是上帝打
“忘。”齐向然低声念这两个字。
倪辉无赖地笑笑,拿着块西瓜转身出门,边啃边对他摆手:“对咯儿子,早忘啦。”
似乎在原地站太久,再瘫开手时,掌心已经被掐出好几个弧形深痕,黏腻汁水干巴巴地沾在上面,像他得到搪塞回应。
他其实并不打算偃旗息鼓。
对于他妈妈,那个被人人称作“婊子”女人,他曾在知晓她身份后有很长段时间对她失去探究心。甚至他急于逃避,急于撇清,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愿意做从个妓女肚子里爬出来东西,也没有人会愿意成为桩自己母亲出卖皮肉身陷泥潭铁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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