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”他说,“懂拉丁文吗?”
“丁点,高中学。”
“这是什意思?”马克让苏珊看书脊。
苏珊念出那几个字读音,皱起眉头思索;然后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马克随便翻到页,吓得抖。这是幅图画,画中裸体男人把开膛破肚孩童献给画面外东西。他放下书,很高兴能远离它——蒙在书上皮面手感很熟悉,让他感到不安。两人顺着走廊走向厨房。这里阴影更加厚实。太阳已经转到屋子另外侧去。
言不发地盯着窗户看几秒钟。苏珊探身把右手边百叶窗推到头,双手撑住开裂窗台,准备爬上去。内心恐惧巨大得让她想吐,如魔胎般驻留在腹腔里。她终于明白麦特·伯克上楼去面对客人房里不速之客时感受。
她向来或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恐惧理解为个简单方程:恐惧等于未知。想解出这个方程,只要把未知数用普通代数手段表达出来就行,比方说:未知等于吱嘎作响楼板(或其他随便什),吱嘎作响楼板等于没什好害怕。在这个摩登时代,没有哪个恐惧不能用“等于”这条传递性公理轻松解决。有些恐惧自有其道理(累得没法睁眼时候不能开车,别对狂吠猛犬友好地伸出手,不能和不认识男生停车亲热——老笑话怎说来着?要搞,要走?),直到此时此刻,她这才相信超乎理解巨大恐惧确实存在,恐惧感铺天盖地而来,几乎让人动弹不得。这个方程无解。光是继续前进就已经充满英雄气概。
她协调地收缩肌肉,撑起身体,抬起条腿跨过窗台,落在积满灰尘客厅地板上,然后环顾四周。屋子内有股味道,它从墙壁中渗出来,浓稠得如有实质。苏珊试图说服自己,那只是朽坏灰泥,或是在破烂墙板后筑巢动物积累多年排泄物:土拨鼠,老鼠,说不定还有两头浣熊。但实际上不止这些。这种味道比动物制造臭味更浓郁,更有侵犯性;让苏珊想起眼泪、呕吐物和黑暗。
“嘿。”马克轻声叫道。他双手在窗台上方挥舞。“拉把。”
苏珊探出头去,从腋窝下抱住马克,把他拽到能用手撑住窗台高度。马克把身体弯成九十度,敏捷地跳进室内。穿着运动鞋双脚砰然落在地毯上,屋子随即又陷入死寂。
“你闻到吗?”马克问。
“是。”
“这儿更难闻,对不对?
两人在寂静中侧耳倾听,被寂静深深吸引。在彻底无声环境中,神经末梢无事可做,会自己制造出频率极高细微嗡嗡声,但此刻就连这种声音也听不到。除毫无声音死寂,只能听见耳朵里血流涌动声音。
但苏珊和马克知道: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2
“走,”马克说,“四处看看。”他攥紧木桩,扭头渴望地瞥眼窗口。
苏珊慢慢走向走廊,马克跟着她。门口有张小茶几,上面摆着本书。马克拾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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