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,怵然惊心。那是她看十年模样,绝无可能错认。
“濯缨——!”她脱口喃喃说道。
那人似是听见海市,回转头来,带着抹寻衅笑,再度勾勾手指。高鼻、深目、浓眉,与濯缨如出辙面孔身段,惟独对眼睛荧荧地蓝着。蓝眸青年把将战盔摘去,散下头光丽金发,以蕃语高声下命令,鹄库人齐声答应,忽然全体扬鞭打马,急速向山下移动。先冲出峪口数队在雪原上左右列阵,扼住峪口以为掩护,其余则毫无旁顾地直奔向北,全员脱离山峪后,原先呈两翼形掩护数队即刻变阵,汇入本队,数千人马扬起雪尘滚滚,极迅速地消失于北方天际。
“你看,那就是红药原。”符义勒住马,将鞭柄在空中画个圆,把山峪以北那片雪原框在里面。
红药原上冬季积雪,夏季荒芜,没开过朵红药,得名是由红药帝姬而来。红药本是宗室女,亦是举兵叛乱之僭王褚奉仪异母姊,早年和亲鹄库,到三十二岁上已辗转嫁过三名蕃王,颇有权势。十四年前褚奉仪兵败北逃,经过黄泉关进入鹄库境内,红药帝姬遣军来迎,当时尚未登基帝旭亦率军追击至此,鏖战四日五夜,歼敌五万余,叛军全灭,鹄库军大折,六翼将中顾大成斩得褚奉仪头颅,红药帝姬则被踏死于乱军之中,只收得残肢数三。此战过后,二十里原野雪泥血肉红黑杂错,次年正逢异常和暖天气,红药原上竟瘌瘌痢痢生出薄薄春草,牲畜不食,老人叫做腐尸草便是。
那年头时势,好似壮阔无情怒涛巨流,史官笔下不动声色溅起星细浪,便是几千几万条人命。
“每逢清明,二十里红药原上,全都是设祭妇人与孩子。”符义顿顿,道:“十四年,妇人眼见得老,孩子也眼见得大。这世道,也该平靖罢。”
回到营中时候,已看不见个奔跑迦满孩子。那天晚上,营内迦满人久久不见同胞进关,既而发觉大军上山,哗乱起来,终于全体断送性命。可是,即便不哗乱,他们亦没有活路。
“总不能放他们出去四处传扬,说咱们见死不救。”符义张脸膛黝黑,依然是看不出半分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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