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只风尘侵蚀而布满裂纹酒樽,盛不起点温情,而沈遇竹不辞辛劳地弥缝修缮那些璺痕,慷慨地以浓厚醇香酒浆潺潺浇灌它,使它充盈,使它焕然,使它盛起汪温存,竟也有丝可能,去润泽回报他人。
……是,他还没有真正回报过他次。他还有许多话没有和他说,许多事没有和他做。他不肯相信,这会是他们终点。
他遍遍唤他名字,回应他仅有雪落无声,纷纷扬扬落在他眉睫之上。
他生不信命运,不敬神祗,可那瞬,他愿意向天地间切神明顶礼谄媚,只要沈遇竹愿意开口回应他。
终于,风雪止歇,尘埃落定。
比不上背后越来越安静沈遇竹教雒易心生恐惧。他不停唤他名字,断断续续地和沈遇竹说话,不肯让他睡着。
他说:“沈遇竹,你不是要和去藐姑射山看鲲鱼和鹏鸟?等你养好伤,和你道去。”
顿顿,又道:“你若怕冷,那不去北溟也无妨。南越温暖湿润,最适合休养,就是越语拗口饶舌,实在夹缠不清。不过,们可以唤上斗谷胥同去,你说好不好?”
“沈遇竹……”
身后人静得像片雪花,也冷得像片雪花。雒易不再说话,继续往前走去。他步履未变,神情未变,望着前路,轻轻道:“沈遇竹,你说过要等。最恨毁约背誓之人,你若骗,定……定……”
四野之中,仅剩万籁俱寂。
他牙关咬得格格作响,却再也说不话来。
这世上真有“运命”?还是人所选择必然?譬如雒易。他命途多舛,性情酷烈而阴鸷,他以残,bao恶意对人,亦被人以更残,bao恶意报复;他以孺慕眷恋对人,却不曾被人以温柔眷恋回报。
这样人生本该在腥风血雨中沉浮,在阴谋算计中陨落。换做是这世上任何人,都不可能许他个善终。
可他偏偏遇见沈遇竹。
这个超脱常理怪人,背离切伦常、恩怨、人情、世故,执意以耐心容忍他,以温柔挽救他,让他在刀光剑影之中,竟得以品尝那点温存况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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